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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新霽的語調平緩而冷肅,像是冬日梧桐樹落了滿地的清寂。

雲淡風輕的態度對比下,褚清澤的暴躁顯得幼稚而無力。

一聲笑將凝滯的氣氛原地打了個轉,賀成屹對上褚新霽警告的眼神,唇邊的弧度也不收,「不好意思,刷個視頻沒忍住,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行。」

語氣聽不出誠意也就罷了,賀成屹還撐起身,特別沒眼力見地對沈月灼道:「包廂里挺悶的,要不跟我一起去催催菜上齊了沒?」

霎時間,除了褚新霽,誰也分不出來,賀成屹這齣究竟是想救倆人於水火,還是添了把柴,將火勢燒得更旺。

在場的長輩眾多,誰都知道賀成屹和褚新霽是多年交心好友,這個節點發出這種邀請,褚新霽就算有再多不滿,也不能當眾表現出來。

褚新霽握住沈月灼腰肢的指骨一寸寸收緊,眉眼間陰翳更甚。

沈月灼既不想被這場戰火繼續波及,又怕她的離開讓局面更糟糕,低頭瞄他。

然而褚新霽卻並未看她,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瞧見他輪廓冷峻的側顏,那雙吞噬一切般的黑眸被長睫蓋住,讓人辨不出情緒。

他不說話,沈月灼也拿捏不准,陷入了須臾的沉默。

褚老爺子扣著手,茶杯落桌,杯蓋與杯沿的清脆碰撞讓所有人都跟著心裡一驚。

茶水灑溢,矍鑠的臉上不怒而威,等眾人的視線都轉過來。

褚老爺子才悠然開口:「早些年我愛養畫眉,可飛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後來改養錦鯉,個個膘肥體壯,沒了那股自由的野性,今年胡同口的張大爺從山裡撿了只野生畫眉送給我,巧的是,正巧是當年跑丟那隻。」

看似無關的一段話,實則句句都在旁敲側擊。

小輩們安靜地聽著,上菜的侍應生候在外面,管弦樂隊也停止表演,連日頭也被雲層遮住。

「要說機緣巧合,我最初也不信,不過現在看來,既然是命中注定,老天爺一早就定下來的,也該試著接受。」褚老爺子嘆口氣,淡然道:「你們倆也別吵了,看得心煩。」

在此之前,褚老爺子始終無法靜下心來,總擔心兄弟倆會因此反目成仇,斗個兩敗俱傷。

現在反倒放下心來,轉而對賀老爺子嘮家常:「京市這溫度是比往常冷些。」

老爺子出來主持大局,褚清澤才悄聲靜下來,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憋著一肚子火氣,坐下來,自顧自地喝賀成屹帶來的鐵觀音。

賀老爺子點頭:「今兒還好,至少見了點太陽。」

「正好,月灼,你跟成屹把原先的菜單撤了,去加幾道熱菜。」褚老爺子說。

誰也沒提沈月灼坐在褚新霽腿上的事,幫她解了圍,沈月灼順著台階下來,柔聲說:「那我去加點燉羊肉之類的。」

「去吧,好孩子。」賀老爺子笑得慈祥。

菜單是提前訂好的,按照望月樓的火爆程度,臨時撤菜加菜,肯定是忙不過來的,不過今天被包了場,整個酒店後廚只為她們服務,效率很快,不過兩三分鐘便搞定了。

賀成屹叫住她,「在裡頭待著不嫌悶?陪我抽根煙。」

吸菸區在露台上,半弧形的玻璃將延伸而出的台面包裹著,有一半做的是透明地面,頗有空中樓閣之感。沈月灼不恐高,站在那一塊玻璃面上俯瞰腳底。

點燃焰火,賀成屹抖落些許灰燼,笑她:「心素質提高了不少,剛才那場面沒把你嚇到?」

自從賀成屹提出跟他假結婚的提議後,沈月灼沒法像從前一樣,把他當成無話不談的鄰家哥哥。

「天塌下來也有霽哥頂著。」沈月灼擺出事實,揚起下巴驕矜道,「你看有他在,我爸媽都不敢罵我。」

「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你霽哥撐腰,瞧你那嘚瑟勁兒。」賀成屹故意損他,倒讓沈月灼不好意思。

半支煙還沒燒盡,一道如胡楊木般挺拔的碩長身形站在眺望台不遠處,肩頸平直,遠看過去,顯得舒朗而清闊。——前提是忽略那雙深穹般的眼底稠濃的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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