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好死不死觸了逆鱗,應南嘉克制了一個傍晚的心頭火再度灼燒起來。跟那個所謂的「家」牽扯的人和事她向來絕口不提,本該是避風港的地方成了被她藏匿起來的一道傷疤,不想被人看到,不能被人觸碰。偏她今天又回去了一趟,再一次被噁心得透透的,於是再也按捺不住,一股腦的全竄了上來,她頃刻間理智全無,沉著臉,破天荒的說了髒字:「關你屁事!」
李屹臉色瞬間陰沉:「你再說一遍?!」
應南嘉絲毫不怵,梗著脖子紅著眼尾:「李屹,你少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問一句就叫指手畫腳?」
「是!」
「好好好!」李屹氣得在原地打轉,他雙手握成拳,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伸出一根食指指在她鼻尖上,咬牙切齒道:「就當我多管閒事,你隨意!你愛怎麼著怎麼著!把你自己反鎖到這破房子裡,渴死餓死沒人問一句你就滿意了?還是你覺得你真出了什麼事,人家會為你掉一滴眼淚?別做夢了!」
應南嘉指尖顫顫,被哽得一句話都反駁不了。李屹雖然不明實情,卻句句都踩在她的痛點上。應南嘉哆嗦著嘴皮子,兩眼一閉,抬手直指入戶門:「滾!你給我滾!」
倆人都來了氣,上了頭,口不擇言。
李屹也是傲氣的主,還完她那十萬塊錢之後,雖然沒搬出這裡,但水電氣費所有的生活開銷全是他出的,當作房租。他脊梁骨也直硬,斷沒有被人趕出門還死皮賴臉非要留下的道理。他氣得牙根疼,腮幫子崩得緊緊的,心卻涼嗖嗖的。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一秒的遲疑都沒有,甚至離開時還不忘體貼的幫她帶上房門,只不過那扇厚重的門板差點能被他一把摔裂開。
他依照她說的那樣,徹底滾了,房間死一般寂靜。
應南嘉站在臥室門口,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僵硬著,一動不動。良久,她倚靠著門板慢慢滑下來,最終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上。
當天夜裡,好死不死停了電。
應南嘉坐在飄窗上發著愣,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對他那麼凶。她明白自己是遷怒,整件事跟他毫無關係,但那時候她無論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正隱隱懊惱著,原本明亮的房間在一瞬間陡然變暗,整個房間陷入濃墨一般的漆黑——停電了。
應南嘉獨居慣了,膽子不算小,但突如其來的黑暗還是讓她心頭哆嗦了下。她下意識咬住唇,兩隻胳膊環繞住膝頭,越縮越緊,直到將自己折成一團。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唯獨讓視力陷入遲鈍。應南嘉幾乎看不見,耳朵卻能聽到周遭每一丁點的響動,平時不覺,現下卻能聽到特別多的異響,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時不時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宛如一隻大手,撩撥著她緊緊繃著的神經。她開始在心底呼喚李屹……可李屹已經走了,那樣決絕。
盛夏夜,空調停止運作,應南嘉脊背出了一層汗。呆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的理智岌岌可危,她深吸一口氣,兩手攥得緊緊的下了飄窗,走到床邊摸索到被她拋棄了許久的手機。她翻開通訊錄,顧不得面子不面子,繃著指尖撥通通訊錄里那個被置頂的電話。幾乎是同一時間,嗡嗡的震動聲從客廳傳進來,這猝不及防的聲音嚇得應南嘉又猛出了一層冷汗,同時心也涼了半截——李屹出去沒帶電話,她聯繫不上他了。
應南嘉平靜掛斷電話,不再抱有任何渴求。她上了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閉上眼,只覺得眼睛酸澀,疲憊非常,然而根本睡不著,只能徒勞地假寐著。在這種黏稠的黑暗裡,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入戶門被人大力敲響,咚咚咚一連串的聲音,門板被砸得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應南嘉遽然睜開眼,卻沒動,只僵著身子聽著。她不知道門外是誰,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青年的扯著嗓子喊她名字,一聲一聲,語調急切。
「應南嘉?應南嘉你在家嗎?給我開門!」
應南嘉唇角一抿,按亮手機,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抬手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腳跑向門口。黑暗讓她難以視物,匆忙跑動間膝蓋磕在了牆棱上,她半點顧不得,徑直跑到門口開鎖,一把拉開房門。
李屹的手還舉在半空,沒來得及砸門,就被她直直撲進懷裡。他一腦門的汗,一手上還掛著塑膠袋,袋子裡裝著飯盒——給某個讓他滾的沒良心的東西帶的。停了電,他從一樓爬到十五樓,一路上都在預演等會兒要怎麼進門才能不落下風,他設想過所有情景,怎麼著都沒料到會是現下這種。
李屹怔了足足半分鐘,放下胳膊,轉而攬在她腰間。
他身上出了汗,有些濕,但比汗還濕的,是胸口她臉頰緊貼的地方。
應南嘉在哭,悄無聲息,埋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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