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可以一直那樣下去,但大四那年,男人出獄了。因為改造期間表現良好,被提前釋放。
他不知道通過什麼什麼渠道找到了李屹,要求他每個月支付他一比贍養費。李屹毫不留情地拒絕,他恨不得他去死,怎麼可能會養他?男人開始威逼,揚言如果不給他錢,他就去學校里鬧。事實上他確實去了,摸索著找到了院長辦公室,被南軒徵詢過李屹的意見之後,叫來保安扭送到了派出所。那天,李屹和南軒關上辦公室的門長談了一次,也是南軒無心建議了句,可以考慮出國。
這念頭就像一顆種子,一旦埋進去,便無法抑制的生根發芽。尤其是之後,男人騷擾他越來越頻繁,甚至盯上了應南嘉。他威脅李屹,說知道他談了一個又漂亮又有錢的女朋友,問他的女朋友知道他有一個坐過牢的殺人犯父親嗎?又說如果李屹不給他錢,他就去找他的女朋友要,萬一到時候他又喝了些酒,手上沒輕沒重……
那天,李屹第一次給了他錢。男人要了兩千,說管他一個月的生活費。然後半個月之後,他又來了,李屹又給了他一千。那幾個月,但凡男人來找,李屹便給,一句話不多說。他一邊著手準備出國的各項事宜,一邊應付著男人,然後把每一天都當成與應南嘉相處的最後一天,過著倒計時的日子。直到畢業前夕,男人再一次找他要錢的時候,他拒絕了。男人威逼利誘,好話賴話說盡,李屹漠然聽著,最後如他所願,一次性給了他十萬。
之後一個月,李屹處理好了一切,包括和應南嘉的感情。然後,他報警,理由是敲詐勒索,一併交給警察的還有他一份錄音,是每次男人來找他時他暗中錄下的。他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好在結果還算順利,他將自己的父親親手送進了監獄,且埋藏好自己骯髒卑劣腐朽的過往,一併斬斷所有軟肋,克服未知的恐懼,毅然去了一個陌生的國度,豐富自己的羽翼。
一切都很順利。他像預期的那樣不斷成長,瘋狂利用周圍一切能利用的人脈和資源,又十分幸運的在艱難向上爬的過程中遇到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但好在結果還不錯。他衝破表層陰暗的桎梏,終於擁有了拯救自己、庇護親近之人的能力。然後,他才敢,重新靠近她。
……
故事講完了。
他前半生艱難掙扎的十多年,在十分鐘裡,寥寥幾句,向她袒露完全。
李屹抹了把臉,低低笑著,抵在膝蓋上的手在半空中細微的顫抖著。他垂著眼,始終沒看她。他不想在她臉上看到任何類似同情、埋怨、嘲諷之類的表情。
卻沒想到身旁的人只是輕輕道了聲:「原來是這樣啊……」
李屹怔然坐直了身,濃墨一般黑沉瞳孔定在她臉上。
應南嘉抬起唇角:「看我幹什麼……有煙嗎?」
「有。」李屹說,他下意識去摸衣兜,卻發現自己已經換了睡衣,「稍等,我去拿。」
他起身走到玄關,從外套里拿了盒煙和火機過來。
應南嘉接過,掐了一根銜在唇間點燃。男士香菸氣味口感都比女士的來得濃烈的多,她抽不習慣,卻也沒停,只微蹙著眉頭向後仰靠著,兩腿蜷了起來,腳踩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地吞雲吐霧著。
她動作熟稔,青白色的煙氣不一會兒就瀰漫在周身,將她整個人罩在其中。李屹看得刺眼,忍耐幾許,最終沒忍住,抬手從她唇間杴過了煙,轉而含進了自己唇間。
應南嘉愣住,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想抽不會自己拿?」
李屹眯起眼,隨口扯了個理由:「懶得點。」
應南嘉眉梢一揚:「那你確實懶。」
話落,兩人對視,心照不宣的笑笑。
李屹最終抽完了剩下的半支煙。
他將菸頭捻滅,長吁一口,銳利的眉峰壓著眼,問身旁的人:「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應南嘉反問:「點評你的過去?或者是跟你比慘?」她說完,沒等李屹回答,自己先笑了,「某種程度上,我們還挺像……你覺得呢?」
李屹嗤笑了聲。
他覺得也是。
這世界上明明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倒霉讓他倆遇見如此噁心的事和人?如果真的有命運這種東西,那它一定對他們不懷好意。
但應南嘉又說:「不過好在,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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