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哪裡?」
「他們今天很謹慎,輪換得很頻繁,至少有兩個人戴著假髮,但你可以留意褲子和鞋子,它們不好換。」
大概十分鐘之後,他終於看出來了,兩個挎著小皮包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在欣賞櫥窗里首飾,她們都穿著低跟搭扣皮鞋,一雙白色,一雙棕黃色。走過了一條街之後,迎面走來了一對推著嬰兒車的年輕男女,女人手上沒有皮包了,頭髮從棕色變成了淺金色,但腳上仍然穿著一模一樣的搭扣低跟皮鞋。
安德烈輕輕吹了一聲口哨,「現在我們可以回家去了。」
萊納住的公寓側面有一條放著垃圾桶的小巷,腐爛的廚餘被老鼠挖了出來,散落一地。安德烈把他推到磚牆上,身體緊貼著他的,雙手捧著萊納的臉,看著他的眼睛。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記住了。我會吻你,我會握著你的手,給你帶各種禮物,也許還會說『我愛你』,但這全都是表演的一部分,為我們的觀眾服務,明白嗎,萊納?」
「我明白。」
「謝謝。」
安德烈吻了他,不是公園裡的那種半真半假的廉價騙術,也不僅僅是嘴唇貼著嘴唇,而是用上了牙齒和舌頭。可以用好幾個溫柔的形容詞來描述這個吻,但最為合適,也更為可怕的說法是,它就像真的一樣。安德烈的手臂圈著萊納的腰,把他拉近,萊納攥緊安德烈的衣領,閉上眼睛。舞台上就只剩下一盞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台下的陰影里有成百上千雙血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
第二卷 木馬
第十一章
當科里亞終於來找萊納的時候,儘管後者已經有所準備,但還是措手不及。科里亞沒有像萊納想像中那樣半夜來敲門,或者派人把他綁進停在路邊的小貨車裡。這件事實際上發生在一個十分普通的星期一早晨,萊納那位甚少露面的上司把他叫進了辦公室,那裡面已經有人了,坐在硬邦邦的沙發上,翹著腳,上司沖那個人點點頭,出去了,關上門,把萊納和陌生人鎖在一起。
「你好,早上好。」陌生人綻開笑容,好像萊納是他最為鍾愛的侄子,他的口音很明顯,每個R都翻卷震顫,俄羅斯人,「沃格爾先生,對不對?您一定非常困惑,我理解。我叫科里亞,想占用大約十分鐘和您聊聊天。您不想坐下嗎?我不知道您更喜歡茶還是咖啡,所以我請秘書準備了兩樣。」
萊納舔了舔嘴唇,拉開辦公桌前面的木椅子,坐下,沒有說話。
「我可以用名字來稱呼您嗎,沃格爾先生?」
「隨便。」
「我不想占用你太多時間,萊納,所以請原諒我說話直接。我今天來,是為了和你談一談我們共同的朋友安德烈。」
萊納在椅子上變換了一下姿勢,「他怎麼了?」
「你不否認認識他?」
「他是我哥哥的一個朋友,漢斯失蹤之後,我們偶爾見見面,這很正常,不是嗎?我沒有惹上什麼麻煩吧?」
「沒有,萊納,我們只是聊聊天。問題是,我不認為你們只是『偶爾見面』,據我所知你們見面的次數比你願意承認的更多。你去過這家旅館,是嗎?」科里亞打開放在腳邊的提包,抽出一張照片,放到茶几上,照片被放大過,整張都是黑白顆粒,但旅店所在的那棟傾斜建築物很難認錯。萊納盯著照片,沒有說話。
科里亞來的時候,必定非常自信。安德烈的聲音在他腦海里浮現,如此清楚,好像就在耳邊一樣。他來的時候,已經認定你有罪,並且覺得他用一隻手指都能對付你。科里亞的自負就是你最好的防禦。跟著他的節奏走就行了,沒有必要強裝鎮定,你越緊張,他就越覺得自己是對的。
「去過一兩次。」萊納說,呼了一口氣,「就這樣而已,一兩次而已。」
「在那裡幹什麼?」
「聊天,就像我和你現在這樣。」
「聊兩個小時?」
萊納又舔了舔嘴唇,坐直了,握緊雙手,「是的。」
「上個星期五你在哪裡?」
「為什麼這麼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只是梳理一下時間線,萊納,跟我說說你上周五在哪裡。」
「我正常來上班,四點下班,回家了,睡了一覺,和平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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