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來,閉目揉按著酸脹的眉心,如往常那般吩咐道:「綠濯,替本座梳洗更衣。」
幾日來,她忙著在誅仙台部署兵力,又因慕寧洛川的婚儀之事與那些老頑固唇槍舌戰幾百回合。
末了,到陸焱的住所一問,卻得知他連解藥應用何藥材製作都還未弄明白。
兩側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眼皮更是沉得猶如掛了千斤。
她只想沐浴更衣,卸下滿身疲憊,好好睡上一覺。
一雙手輕輕撫上她的髮髻,略顯笨拙地取下綴於發間的珠釵,撞得叮噹作響。
清染皺了皺眉。
綠濯跟在她身邊少說也有千年了,對梳洗裝扮之事甚是熟稔,今日怎像第一次做那般生疏。
只是今日她著實累得很,並不想與她計較,所以也並未說什麼。
那只在她髮絲間遊走的手,緩緩觸上了一支斜插入髮髻內的鏤花步搖,指尖一捻,試圖將它取下,卻不料步搖上的細小花飾勾住了幾縷青絲。
「嘶——」
清染輕吸了口氣,眉頭一蹙,陡地睜開雙眼。
銅鏡旁燃著一盞琉璃燈,柔和的光線落在鏡面上,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
掩在那片柔光之下的是t張稜角分明的臉,狹長的鳳眸瞪得溜圓,像兩枚銅鈴嵌在臉上,顯然是驚到了。
這哪裡是綠濯,分明是文昀這隻狐狸!
見清染睜開雙眼,文昀鬆開那支未能取下的步搖,雙手落下搭在她肩頭,俯身湊近她耳畔,略帶歉意道:「可是弄疼阿染了?」
溫熱的氣息從耳尖拂過。
明明是如此日常的一句詢問,卻讓清染浮想聯翩,腦海中竟浮現出幾日前的瘋狂。
果然「清冷」二字只是為了遮掩他狂野靈魂的假象,是皮囊而已!
他明明說過會輕一些,不會弄疼她。
可事實卻是將她欺負得眼角含淚,一遍又遍求饒,直到力竭癱倒在他懷裡再也動彈不得,才意猶未盡地抱著她去清洗。
自那日之後,清染對「疼」這一字有了新的理解。
是以,文昀話音才落,她便瞬間紅了雙頰,又羞又憤,卻乾脆利落地拍開肩上的狐爪,道:「你怎麼來了?」
文昀沒再逗弄她,直起身子,淺淺一笑翻問道:「阿染不歡迎我?」
「那倒不是。」清染雙唇囁嚅著。
其實,在看到文昀的瞬間,清染還是很歡喜的。
就是,今日實在太過疲憊,她經不起折騰……
得了想要的答案,文昀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老老實實地站著,並未動手動腳,只道:「這些天,不少仙君來找我,想讓我勸你延後慕寧和洛川的婚儀。」
原是為這事來的?
清染下意識覺得文昀也是來勸她的。
剛從凌霄殿應付完一群老頑固回來,又要聽他叨叨,心中不免煩悶,她抬手,將那支勾住青絲的步搖扯下,重重拍在桌案上。
視線卻透過銅鏡,直直盯著身後之人的雙眼,問道:「噢?那阿昀怎麼看?」
文昀心底一震。
別看她叫得親昵。
只聽一耳朵,甚至不用細品,他就能聽出那故作輕鬆背後的不耐煩。
這時候便該表忠心!
是以,他不假思索道:「這婚儀自然要辦!且越快越好!」
是友非敵啊!
清染一揚眉梢,明顯放鬆了不少。
她站起來,轉身將腰抵在桌案邊緣,一手托腮,抬起眼來看著他:「為何?」
髮髻散了大半,一頭青絲只用文昀相贈的那支狐尾狀玉簪隨意挽起,長長的發尾從左肩繞道胸前鋪開。
她本穿著束領上衣,卻在方才踏入房中之際順手解開了脖頸處的扣子。
這會兒隨著她轉身,領口「啪」一下徹底鬆開,延伸到鎖骨下方。
白皙的皮膚被散落的髮絲半遮半掩,竟頗有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
文昀只看了一眼,叫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便攔不住地往上竄。
不過一想到清染已有好幾日未曾合眼,趕忙將視線從那乍現的春光處挪開,強逼著自己把瘋狂叫囂的情/欲壓了一些下去。
喉結上下滾了滾,再開口時,聲音中已有幾分沙啞:「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三世了。」
沒錯!
清染眸光一亮。
旁人只知他們是慕寧仙君與洛川仙子的轉世,可她卻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們還曾是姜冉的爹娘。
這一世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魔族進攻在即,兩人還是最低階的修士,若繼續留在閒雲宗,怕是凶多吉少。
明知道這一世錯過便是生生世世的錯過,若讓她毫無作為,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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