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著過來了,我記得幼時葉夫人在將軍府設宴,咱們幾個在後院嬉鬧,你那時最怕這偏遠的祠堂。”宣陽說著,靜靜燃起手中的香,三拜之後,側目看向唐辭佑,見那玉面公子身形寂寥,安靜開口,“幼時害怕這祠堂,不過是擔心這屋內真的有靈魂,而如今,我只盼著這故人歸來,無論鬼神,我皆願之。”
“故人?”
宣陽輕輕笑了一聲,對上唐辭佑的視線,隨後漫無目的地掃視著這屋內。
依舊是當年的裝扮,兩側掛著的長明燈,擺放規整的牌位,院中的蒼天古樹,樹下落著的三兩麻雀。
仍是故景,可哪裡還有故人之姿。
宣陽盯著面前寡淡清冷的男子,她看著他眼下的烏青,看著他黯淡沉寂的雙眼,忽然覺得疲憊,她恍惚地聽見院中的古樹抽出新的枝丫,樹葉簇簇生長,不遠處的孩子在歡鬧嬉戲,兩個向來互看不順眼的男孩又吵了起來,半大的小姑娘在二人中間勸著,周遭一群孩童亂作一團,被匆匆趕來的婦人們一個個拉開。
那時候真好啊。
宣陽茫然地望著窗外,飄散的意識被唐辭佑的幾聲猛咳喚回,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半擋在唇邊,上面依稀可見刀的劃痕。
無人知曉這牌位是怎樣一筆一筆刻好的,手上的每一寸傷口似乎都讓他覺得痛快,讓他覺得這刀就該劃上身上的每一寸,鮮血橫流,剝皮削骨,才算疼得酣暢淋漓,才算讓他得以解脫。
他是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身體該被雜碎研磨,讓他對疼痛麻木,無知無感,然後從翻滾的岩漿中爬出,森森白骨披上人皮,在充斥著岩漿的癲狂頭腦下偽裝成冷靜有禮的文臣。
他平靜地想著,淡然的目光落在宣陽身上,漠然開口:“殿下,回去宮中吧,你留在這裡太久,只會讓洛之淮生疑。”
“你又何嘗不是。”宣陽攏袖道,目光落至庭中的鳥雀上,半晌,靜靜開口,“遙城之地已經查出了貪腐,你作為戶部新秀,不日我便會請洛之淮以提拔你的名義將你派往遙城。”
“你明知道我不想當這個官。”
“可這朝堂已經有了一個荒唐的君主,我不能再讓它有一群無能的官員。”宣陽話落,對上唐辭佑涼薄的雙眼,“殿下,微臣不是傻子,自知你提拔我絕非是僅僅想要一個賢臣,而是我有更大的利用價值,遙城之行你到底意欲何為,何不當面直說。”
“別把人心想得那樣複雜嘛。”宣陽輕輕嘆息一口,攏了攏袖子,抬眼望向遠方的天空。
“唐辭佑,遙城啊,那可是同嘉楠關一個方向的,興許我只是想讓你看一看她生前看過的天空呢,那裡的天,總不會像京都這樣常年陰鬱吧。”
宣陽話落,屋內燭火發出細微響動,似是確信唐辭佑一定會因這般緣由應下,宣陽也不再多語。
屋內香火繚繞,熏得人眼眶酸澀,庭中的鳥雀察覺到腳步,四散著飛開,紫衣跟著宣陽行至廊下,見四下無人,方才輕聲開口。
“公主覺得太傅大人的計劃行得通嗎?這小唐大人能甘願當那顆棋子嗎?”
“太傅大人素來擅長拿捏人心,他既然說了,便是心中有了把握。再等等吧,等唐辭佑到了遙城,一切就都會見分曉了。”宣陽淡漠道,抬眼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透過半遮的廊下,似是望見了南行的雁。
“紫衣,這一年過得真快啊,轉眼又要過年了。”
“是啊。”紫衣婢女喃喃道,“不過這年一過,便能看見春日的光景了。”
北行的鷹在蒼穹盤旋,穿過雲霧,行至廣闊的荒野,掠過綿延的營帳。
大營內,篝火燃起,赤紅的火焰一瞬間騰躍而上,映得眾人臉色紅潤,濃重的酒氣瀰漫開來,勝利的氛圍中,唯有一處營帳安靜異常。
那裡面是鋪天蓋地的白色。
沈銀粟掀簾走進,她鮮少看見葉景策穿素色,而今卻見他一身白衣守在靈堂前,長發披散在身後,寂寥沉默。
他身上的傷還沒好,絲絲縷縷的血跡透過白衣滲出,他卻恍若不覺地跪在那裡,臉上並沒有什麼難過的表情,不過是一雙眼有些發直,安靜異常。
冷風從門口灌進,帳內的燭火搖曳。沈銀粟默然地把披風蓋在葉景策身上,隨後上前點燃香火,靜靜插在爐中。
帳中寂靜,只有窗外呼嘯的風聲算作響動。香火燃起火星,沈銀粟剛要回身,便聽身後傳來男子喑啞的聲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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