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男人眸光驟然黯淡,整個人像被狠狠打擊到一般,背影在夜風中顯得格外落寞。
「我沒想傷害你……」
「沒想傷害我也被你傷害到了,我做不到毫無芥蒂地陪你重新開始,顧北,雖然被你養大,可我是人,我會記仇,我也有尊嚴,我不是你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小狗,不管被你傷得多深,只要你大發慈悲地吹個口哨,我就會不管不顧地再次回到你身邊!」
荊梨異常激動的狀態讓顧北有些擔心,他強壓心頭的不安,忙出聲安撫道:「乖,我們先不說了好不好,時間很晚了,我們回家好嗎……」
他試圖抱住女孩,可手剛碰到她的肩膀便被甩開。
「別碰我!」
荊梨喘息著,胸膛上下起伏,漆黑的瞳仁憤恨地瞪著他,過激的反應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神經質,仿佛稍加施力便會徹底喪失理智。
她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情緒再次浮現崩潰的跡象。
「我們早就沒有家了,在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之後,仍然選擇一意孤行地拋下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沒有家了。」
顧北眼圈霎時紅透。
他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是他親手把他們的家給弄沒了,把她也弄丟了。
「兩年時間,如你所願,我已經不愛你了。」
一片靜默中,看著男人的眼睛,荊梨嘶啞著說出這句致命的報復,眼底閃過隱秘的快感。
周遭的一切隨著話音落地而陷入死寂,連風都好似按下了暫停鍵。
顧北心頭一震,愣在原地,好久才從她這句話中緩過神。
一瞬間,他的世界似颱風過境,天昏地暗。
「不對……你愛我,你是愛我的,這只是你為了報復我說的氣話對不對?」
顧北魔怔了一樣,嘴裡不斷重複「你愛我」這三個字,下一秒,他不顧荊梨的掙扎強行抱住她,手掌緊扣她的後腦壓向自己,似在用這種方式證明她的心還在他這裡。
「我叫你別碰我!」
荊梨有些崩潰地吼道,言辭間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惡,雙手不停推搡捶打。
從以前就這樣,每每二人起爭執吵不下去的時候,他就用擁抱來堵她的嘴,從前這招有用是因為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可如今她不會再被他糊弄過去了。
可她的力氣在顧北面前根本不夠看,很快便被他壓制,緊緊圈在懷中,動彈不得。
「我錯了,哥哥錯了,你怎麼對我都行,只要你能解氣,但就是別說不愛我了,我承受不住的。」
來之前,他設想過無數荊梨「報復」他的手段,他全部都能接受,並心甘情願地任她解氣。
唯有不愛他,不可以。
某種層面上來說,是荊梨給了他有恃無恐傷害她的底氣。
他總覺得只要自己哄一哄她,荊梨就會再次回到他身邊。
可就像她剛才說的那樣,憑什麼啊……
憑他根本拿不出手的愛嗎……
「小梨,別不要我,我們還變回以前那樣好不好?」
還像以前一樣愛他好不好?
頭頂響起男人卑微到塵埃里的祈求,連呼吸都在因為害怕失去她而顫抖。
荊梨側臉貼在他溫暖的胸膛,耳邊傳來因她而起的,熾烈急促的心跳。
曾幾何時,她無比期盼這座巋然不動的雪山展露出對她的欲望和渴求。
但經過男人兩年的「懲罰」,她已經不敢再奢望了。
生怕露出一絲一毫的心軟,便又重蹈覆轍。
她不想再經歷那段痛苦的日子了。
「不好,我和你之間,永遠都回不去了。」
她得讓顧北明白,做錯事必須得付出代價。
-
丟下失魂落魄的顧北,荊梨獨自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強撐的力氣瞬間被抽走,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沒開燈的屋裡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隱隱透進來一點城市霓虹。
荊梨目光失焦而空洞,指甲又開始無意識地刮蹭細嫩的手背,麻癢的痛感稍稍將她從無盡的迷茫中抽離出來。
她垂下長睫,借著微光看見手背上新增的抓痕,思緒一滯,連忙爬起來翻出斷掉好久的抗抑/郁藥,就著冷水將藥片吞下去。
冰冷的液體順著食道滑入空蕩蕩的胃裡,寒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哪怕正值盛夏,她依舊打了個寒顫。
荊梨垂著眼,視線放空,神情平靜略顯呆滯,站在客廳中間許久未動。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骨骼像
是生鏽了一般,稍微動一下便嘎吱作響,酸得厲害。
良久,她拿上角落裡的煙盒和打火機,摸黑來到陽台,手攏著躥起的火苗,唇叼著煙湊近,下一秒,灰白的煙霧朦朧了她的眉眼,縹緲而動人。
她其實已經戒菸很久了。
曾經為了佯裝大人才學的陋習,如今竟成了她緩解壓力的良藥。
荊梨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緩慢掀開眼,沒有情緒的視線落在還站在樓下的男人身上。
顧北背對著她的方向,一動不動,身影宛如一尊枯槁的雕像,一觸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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