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渴,想喝水。
這棟大型別墅中的每個房間都有實時檢測系統,門框上的紅外線感熱系統能自動統計房間人數,匯報給顧熠闌和管家。
所以按常理來說,他一離開房門,兩人就能知道。
但是!
按照時間表來說,這棟房子裡現在應該沒人起床。
既然沒人還醒著,又怎麼會有人知道他偷偷摸下樓了呢?
蘇澤歲滿意地點了點小腦袋,被自己聰明壞了。
他從枕頭底下摸出顧熠闌給他的鑰匙,解開手上的手銬,穿上他的小白兔拖鞋,就直奔著一樓冰箱去了。
抵達一樓,需要走過一個旋轉式大型樓梯。
蘇澤歲邁上扶梯,剛過轉彎,就隱約看到客廳里的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人,那挺拔頎長的身影像是一把鋥亮的刀,銳利冰冷,帶著撲面而來的氣場,讓人後背發涼。
蘇澤歲動作一愣,下意識就想轉身逃跑,卻被樓下傳來的一句話打斷:「跑什麼?」
顧熠闌的嗓音低沉壓抑,說話時不帶一絲感情,尾音總是習慣性地往下沉,很好辨認。
當場被抓包,蘇澤歲逃跑的身軀倏地一抖,僵在原地,不敢動彈,也不敢和對方對視。他低垂著毛茸茸的腦袋,眼觀鼻鼻觀心,顫個不停。
「下來。」顧熠闌又道。
蘇澤歲捏了捏手指,見對方沒有回心轉意的想法,才垂著頭,小步挪到了樓下。
他的情緒感知能力和推理能力很弱,很多時候,只有在意外已經發生後,才會遲鈍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明明幾分鐘前還蹦蹦跳跳、開開心心,現在情緒就倏地墜到了冰涼的谷底。
他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悔、驚慌。
就算樓梯在長,也總有走到底的時候。
蘇澤歲挪步到了顧熠闌面前,卻不敢看男人。
他能感覺到男人姿態放鬆地靠在沙發上,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正從他的臉頰掃過。似是在審視,又似是在等他解釋。
他破壞了規則,他再也不能留在這裡了。他要被丟出房子了,他要被拋棄了。
蘇澤歲害怕又後悔地想。
「起、好早。」蘇澤歲小聲嘟囔了一句,慌亂得胃疼,卻又不敢為自己辯解。
在極端的茫然與無措中,他的靈魂有些被抽離出身體,隱約聽到了「滴滴」兩聲,但不真切。
「還沒睡。」顧熠闌看著他,皺眉道,「哭什麼?」
蘇澤歲怔愣地抬頭,用小手撫上臉頰,果然摸到了一絲冰涼的水痕。
他手忙腳亂地擦去掛在臉上的貓淚,不怎麼流暢地轉移話題道:「為什麼、不睡?」
顧熠闌用下巴一指桌面上堆積的文件,簡短地解釋道:「有人,有事,沒辦好。」
蘇澤歲從來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明明話題已經成功轉移,但晶瑩的淚水還在一滴滴地往下墜,打濕了他的睡衣。
他抬手擦了一次又一次,動作可憐兮兮,像被人欺負狠了。
但口上卻很割裂、還兢兢業業地在堅持社交:「很生氣嗎?」
顧熠闌挑了下眉,那雙因為通宵而愈發深邃的眼眸中,隱隱映出一片血色。
但其實,顧熠闌活了這麼多年,很少會出現生氣、憤怒、傷心、心疼這樣的大情緒。
由於他無時無刻不在釋放低氣壓,所以第一次見他的人,都會下意識覺得「他不高興」。
長期維持低情緒對普通人而言很難,因為負面情緒會不斷積累,持續迭加,直到「砰」地爆發,最後或陷入絕境,或走出低谷。
但對顧熠闌來說卻很容易,那陰沉沉的烏雲似乎已經跟他融為一體。就算讓認識他很久的人,來感知他情緒,最終也同樣只能得出「他好像不高興」的結論。
說是「惱怒」吧,沒有;說是「絕望」吧,不像。
他的情緒總是很穩定——穩定的很差勁。
有時候偏向於不耐煩,有時候偏向於無語。至於「生氣」,似乎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或許是因為沒有什麼事、什麼人值得他表露出如此劇烈的情緒吧。
顧熠闌站起身,垂眸看著蘇澤歲。
少年長睫上還掛著顆顆細碎的小淚珠,小手一會兒擦擦臉上的眼淚,一會兒侷促又不安地捏著睡衣。不知為何,眼中卻流淌著莫名的期待,像是要說些什麼。
顧熠闌無所謂地又挑了挑眉梢,順著對方的話音道:「嗯,有點氣。」
蘇澤歲眼眸一亮,淚水終於止住,軟唇激動地張張合合,最後吐出一句安慰的話:「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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