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旌不敢違抗,立刻倒出藥片遞給他,就著涼水餵下去。終於,溫明惟攏了攏長發,抬起了頭。
他的頭髮非常長,烏黑筆直,瀑布般垂散鋪開,掩住半裸的身軀,有一種沉靜的美感。
——如果只看外表,溫明惟本人不像他的身份那麼令人畏懼。
他有一張完美的臉,五官深邃,氣質是悲憫的,甚至帶點莫名的神性,不像世俗中人。
尤其他的眼睛,專注看向某個人時,仿佛能洞察並寬容對方的一切,令人心生好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雙手曾經沾過多少血。
但顧旌太了解了,對他的畏懼和忠誠同時刻進骨子裡,不敢輕慢半分。
當他的眼神投過來時,顧旌下意識挺直脊背,準備服從命令。
不料,溫明惟好像還是不太清醒,不知道剛才究竟夢到什麼,威力那麼大。只見他緩緩轉動的眼珠艱難聚焦,突然問:「今天幾號?」
顧旌心頭一跳:「……六號。」
床的對面,電子鐘顯示聯盟東部時間:2155年7月6日,22點46分,星期六。
顧旌後知後覺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本能地閉緊嘴唇,大氣不出。
果然,溫明惟不會不記得。
他略微坐直了些,問:「談照回來了嗎?」
提到這個名字,他似乎精神了點。
顧旌連忙給手下發消息,問完後如實轉述:「回來了,下午四點的飛機,落地後被朋友接走,沒回家,現在在酒吧喝酒。」
「哪個酒吧?」溫明惟問。
「『不凍港』。」
「嗯,」溫明惟應了聲,突然下床,往浴室的方向走,「我洗個澡,待會你送我過去。」
顧旌沉默了下:「……好。」
**
正如臥室里槍聲一響,顧旌就知道溫明惟又做噩夢了,當他噩夢驚醒後心緒難平,想見談照,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問談照是誰,不太好回答。
從表面上看,談照是溫明惟的、想要追求的人。
溫明惟熟知談照的一切,掌握他的所有動態。
例如今天,談照畢業旅行結束,返回西京市。溫明惟提前得到了他的航班信息,把「7月6日」加入時間表,貼上「談照」標籤,意味著今天方便見他。
但這僅僅是表面。
實際上,談照是一個一言難盡的存在,他對溫明惟的意義,常人難以理解。
溫明惟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大約四十分鐘後,溫明惟換好衣服,吹乾了頭髮,準備出發。
頭髮是顧旌幫忙吹的,車也是顧旌開。
這人工智慧駕駛技術已經成熟到沒人把它當作一項技術,但溫明惟從不用AI開車,家裡也幾乎沒什麼智能家居,他像一個生活在古堡里的中世紀貴族,孤僻避世,不融入社會。
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隱私和安全隱患。近年黑客技術出奇發達,溫明惟身份特殊,仇敵太多,任何聯網的智能都可能被入侵,不適合他用。
這時臨近午夜,首都的夜生活正在高潮。
溫明惟很少這麼晚出門。通體漆黑的防彈轎車滑進夜色,穿行在璀璨多姿的各色GG牌之間。他把車窗降下一條縫隙,商業街上震耳欲聾的音樂立刻鑽入耳膜,向他宣洩這座城市無盡的生命力。
大概是嫌吵,五秒不到,他關上了車窗。
顧旌從後視鏡看他一眼,說:「不遠,很快就到了。」
溫明惟不急,情緒已經比剛才好多了。噩夢的影響隨時間退去,藥效也發揮了作用,他臉上漸漸浮現出平時那種漫不經心的疏離感,好像對這世界沒半點熱情。
顧旌反而鬆了口氣,想起手下剛才發的消息,挑他感興趣的說:「今天談照有個朋友過生日,他們人挺多,而且,好像有人要告白。」
「告什麼白?」
「向談照告白,」顧旌從那些混亂的信息里提取重點,「他很受歡迎,今天這個還準備了告白儀式……」
這不算新聞,先不說談照本人如何,他的家世擺在那裡,就引無數人趨之若鶩。
不像溫明惟近乎隱居,談照出自首富家族,全家都是名流,層出不窮的談氏八卦養活了無數媒體。
相對來說,談照已經屬於家族中比較低調的了,不泡網紅,不跟明星談戀愛,也不參與什麼名媛公子之間的紛爭,偶有幾次上頭條,一次是因為飆車,一次是滑雪出事故,還有一次是在大學裡打架,被人拍視頻發到網上了。
拋開家世,談照也有受歡迎的資本。
他今年24歲,自幼成績優異,跳級考進聯盟名校,上個月博士畢業,學歷不含一點水分。
他的長相非常出挑,是典型的濃顏系,骨相優越,氣勢張揚,左耳一枚閃耀的鑽石耳釘,和主人一樣銳利奪目。
——那是全世界單價最貴的一顆鑽石,名為「狄奧尼索斯之心」。
以微小的克拉數拍出4.68億聯幣的天價,是談照出生時的誕生禮,獨一無二。
以至於,敢追談照的人其實不算多,大部分人有自知之明,自覺跟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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