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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明惟頭也不抬,指了指自己身邊:「過來,坐下。」

「……」

跟叫狗似的,談照一股火竄上腦門,差點破掉昨晚剛下的「封印」,長吸一口氣忍住,沉著臉坐下:「行,你講。」

談照不只是寵物,還要負責當樹洞。

但別人對樹洞傾訴的一般是悲傷心事,溫明惟一開口卻說:「我想起我第一次殺人的經歷了。」

「……」談照嗆了一下。

溫明惟說:「我第一次殺人不是任務,是沒有心理準備的意外。」

準確說也不是意外,是一場蓄意綁架。

溫明惟是被綁的那個。

那年他十二三歲,新洲本土黑幫眾多,溫氏勢大,競爭對手也多,經常爆發衝突。

溫明惟是溫家小少爺,但在家族裡不太重要,是最適合拿來開刀的人質。相比之下溫明哲高貴多了,一般人不敢碰。

那天晚上,溫明惟被綁在一個廢棄倉庫里。

看守他的兩個打手邊喝酒邊閒聊「上頭」打算怎麼處置他,說如果溫老頭不肯犧牲這單生意,小少爺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溫明惟聽得心驚膽戰,冷汗涔涔。他知道溫家長輩不會為了他犧牲任何東西,如果被迫犧牲,也只是因為他姓溫,平白死在外頭令家族顏面無光,無關他本人。

退一步說,就算有人來救他,他也不能輕易受傷。他的檔案是假的,不敢進醫院,尤其怕輸血——血型和資料里對不上。

溫明惟為了自救,趁那兩個打手喝醉時拼命掙開手腕繩結,繞到背後,偷了把槍。

那兩人一個醉意朦朧,一個醒著。醒著的那個馬上察覺回過頭,千鈞一髮之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溫明惟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扣下扳機。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對方額頭冒出血洞,當場倒地,像一個遊戲裡不會反抗的NPC,輕而易舉被他射殺。

溫明惟沒有殺人的實感,什麼都來不及想,另一個人被槍聲震醒,兩眼一睜,還沒從怔愣里回神,他就扣下第二槍,又殺一個。

兩個活人瞬間變成屍體,溫明惟打遊戲都沒有過這麼好的戰績。

他甚至懷疑這兩人沒死,是在故意捉弄他,下一秒就會直挺挺地坐起身,給他頭上也來一槍。

為防止意外發生,他從屍體上摸出一把防身的刀,對準他們的脖子,一人抹了一刀。

「我早就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了,但記得刀鋒割斷頸動脈的手感。」

溫明惟心平氣和道:「如果你也殺過人,就會明白,人很脆弱,很容易死。」

「……」

他說「如果你也殺過人」的語氣,仿佛是在交流學習經驗,潛台詞是「你有機會可以試試」,聽得談照一陣頭皮發緊。

「只需要一刀,」溫明惟轉向他,欺身壓上,以指作刀抵住頸動脈,「不管你權勢滔天,還是富可敵國,有多甜蜜的戀愛,或是正激烈地恨著誰……這刀下去都結束了,過去一切沒意義了。」

「能感覺到嗎?」溫明惟突然親他一口,誘導般詢問。

談照遲疑了下:「感覺到什麼?」

「『沒意義』。」

溫明惟只答一句,不再解釋,然後看著談照,似乎期待他點頭,說「對,感覺到了」。

談照聽得懂,但感覺不到。

但他能感覺到溫明惟的期待,那不是很好的東西,像一個癮君子在引誘他一起墮落,讓他陪他感受生死之間的虛無。

卻又偏偏不點明,讓談照自己去悟,通過模糊不清的隻言片語理解他,或是給他一個相反的答案。

談照沉默半晌,反問:「如果都沒意義,你覺得今天死和明天死有區別嗎?」

「有。」

溫明惟低笑一聲:「當然是今天死更好,可惜還沒到我能死的時候。」

「……」

他們在河邊等到了日落。

談照被溫明惟壓在草地上,肩上落滿他垂散的長髮,視野被遮住,只能看見他接吻時顫動的睫毛。

吻了很久,久到談照的頭腦從清醒到模糊,又清醒,感覺自己正在觸摸更真實的溫明惟。但摸到的是一團霧。

溫明惟是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談照不想跟著他的思路走,但直到晚上他們乘私人飛機回西京,談照腦海里仍迴蕩著那句「還沒到我能死的時候」。

溫明惟似乎不想活了,可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也不像特別想死。

他在等什麼「時候」?

任談照琢磨不透,溫明惟卻像是什麼都沒說過,回到家,洗完澡又吃兩片藥,然後早早躺下,不跟他聊了。

談照一個人去書房處理白天積壓的工作,其實都是些看似緊急但沒那麼緊急的小事,集團里的普通業務。

真正的大事,例如那座橋的合作,還要不要繼續推進,溫明惟沒提過。

既然他們沒決裂,按理說是要按原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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