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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導致他沒能逃出來,談照要去救他。

談照冷靜地站直身體,對剛才扣押他的幾個保鏢說:「你們拿點工具,跟我來。」

那幾人沉默看他。

談照說:「溫明惟可能被壓在廢墟下面了,他一定會想辦法自救,我們現在過去幫忙還來得及——快點!你們聾了嗎!」

他們不動,談照自己去找工具。

但船上哪有什麼工具?

談照不知道他拿到了什麼,他只是看著冷靜,其實已經失去感知能力,手裡的「工具」是冷是熱是輕是重能不能在挖掘時幫上忙,他都不知道。

他命船長開回碼頭,舷梯剛一放下,就爭分奪秒地往下沖。

但碼頭外面已經沒有路了,到處都是坍塌的石塊,炸碎的死人肢體,鮮血混著骯髒的泥土,無處下腳。

談照眼前一黑,生理性暈眩。

他不敢想溫明惟是不是也變成了這破碎的樣子,連一具完整的遺體都留不下。

——不可能。

談照只能在心裡默念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場玩笑,哪有什麼爆炸?煙花罷了,溫明惟只是在慶祝他們聯手殺了鄭劾,惡作劇般嚇唬他一下,馬上就會全須全尾地出現,笑著說:「談照,我想親你。」

……那你能不能快點出現?我也想親你。

溫明惟,快點出現好不好?

求你了,快點出來見我。

以後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我們再也不吵架,都聽你的好不好?

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我知道你也捨不得——

談照踉蹌著往島內奔跑,摔了幾跤,不覺得疼,爬起來繼續跑。

身後有人追上來,大聲地喊他:「談先生!」

談照充耳不聞,只想快點接近倒塌的瞭望台,溫明惟一定在下面。只要他還有一口氣,談照就能找到最好的醫生救活他,一定能。

「談先生!」

「談先生!」

「——談照!」

有人衝上來拽住他的胳膊,「您冷靜點,節哀!」

……節哀?

這是個什麼詞?誰在這裡亂說話?

談照被迫停下,抬起頭。

碼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停靠一艘船,人很多,穿武警制服,荷槍實彈,人頭密密麻麻。

領頭的是一男一女——正在他身邊,是周繼文和簡心寧。

談照微微愣了下,一時沒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出現?是原定的增援嗎?還是……

不重要。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談照反抓住周繼文,如獲救星:「快點!快派人去搜救!你們知道嗎,明惟在裡面!」

「……」

一陣沉默。

簡心寧偏頭擦淚,周繼文向身後比了個手勢,讓手下聽談照的,去廢墟里搜救。武警們魚貫而入,訓練有素地翻找島上每一個可能有人存活的角落。

但他們臉上分明寫著,他們都知情,都知道這麼做是徒勞的。

談照不理會,想跟上去一起找,卻被簡心寧叫住。

「談……談先生。」她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腫了,眼底全是血絲,「明惟事先沒跟我們商量,我也是今天才知情,收到他消息過來的……」

「什麼意思?」談照聽不懂。

簡心寧沉默了下,忍住哽咽:「他這些年壓力深重,病情反覆,我原想等大選結束,他能稍微寬寬心,到時如果不願意留在西京,我們就隱退。」

「……」

「但是我想得簡單了,他哪裡退得了?」

一個手握聯盟半條政治命脈的人,黑幫出身,以販賣軍火為生,手下產業鏈龐大,犯罪分子不計其數。就算他想退,他的黑色帝國能往哪裡退?他還活著一天,他的人就一天不會死心。

況且,新上任的領導人對他最知根知底,又怎麼能夠放心他?

向來打天下時是兄弟,登基後便要杯酒釋兵權,他和周繼文一向保持距離,彼此心知肚明,互相忌憚,只有簡心寧天真,以為有法可解。

這就是一場溫明惟既輸不起,也贏不了的遊戲。

他不得不死。

但不是為周繼文,也不是為任何人死。

是為他自己。

當年懵懂少年誤入龍都,在修羅地獄裡殺出一條血路,溫明惟跟隨元帥,要所有黑幫消失,要溫氏覆滅,要掃清亂局,要讓每個像他一樣被欺凌的孩童不再無處伸張正義,要普天之下再無「法外之地」。

然後呢?

世上好像沒什麼長存的理想,元帥為權迷心,他也在屠龍的路上將自己養成了最大的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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