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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西京,陰。溫明惟,你還記不記得,我要過生日了……」

最後一篇日記是在酒店裡寫的。

談照已經把他能找的所有地點都找過了,有些地點在不同時間去過兩三遍,但結果並無不同——溫明惟不在。

上回日記里寫的感冒是假的,但今天他真的感冒了。

他坐在酒店的窗台上,抱著膝蓋,像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氣,呆呆地望著樓下。

他還是不想停下。

但寫滿地點並畫了無數個叉的計劃書上已經沒有未曾到訪的位置了,他寫不出新的,被高燒侵蝕的大腦仿佛生鏽了。

他一面看著對面大樓屏幕上掛著的大選結果公布倒計時,一面緩慢地思考:還有什麼地方是溫明惟可能會去的?

溫明惟渴望死亡。

死亡是他夢寐以求的解脫,是虛無的盡頭,自由的開始。

這樣的人,會隨便找個地方,隨便地死嗎?

好比他要把自己的衣冠冢立在那條對他很重要的河邊,他的身體也該埋在一個對他有特別意義的地方,以做真正的歸宿。

歸宿……

對大部分人而言,歸宿是「家」。

可偏偏,溫明惟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談照在尋找的過程里其實有預感,這些地方都不像是他會去的,因為根本稱不上歸宿,都只是臨時落腳點罷了。

或許有一個地方,能算作是——

談照猛地一激靈,險些從窗台上摔下來。

他回床邊拿起手機,給顧旌打電話。

最近他沒聯繫過顧旌。

他能猜到,顧旌可能知道點什麼,也可能不知道。假如知道,那也是聽從溫明惟安排的,絕不會向他透露。

他不白費力氣。

但事到如今已經沒人可求了。

電話一接通,談照連招呼也不打,直接問:「顧旌,你知道溫明惟是在哪家孤兒院出生的嗎?」

對面的人愣了下:「不知道。」

「真不知道?」談照不信,「你快告訴我,這很重要,別瞞著我了。」

顧旌沉默了下:「談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見明惟的最後一面,就是我去島上救他的那天。」

「……」

「當時他說了幾句有點奇怪的話,但我沒細想,後來才明白,那是在跟我道別。」

顧旌最近也十分低落,但他們至少還能正常地生活,不像談照理智全無。

找孤兒院有什麼用嗎?

溫明惟長大後一趟都沒回去過,顧旌自然也沒去過。

談照氣息沉重,顧旌有意勸慰,但剛開口說了個「您」字,談照就把電話掛了。

溫明惟好絕情啊。

談照蹲在床邊,崩潰地想,為什麼要讓我找你,這麼辛苦地東奔西走,一點消息也沒有……

你真的愛我嗎?

愛我就不要留我一個人受苦啊。

談照吃了一大把感冒藥,坐在地毯上,靠著床沿,稀里糊塗地睡了兩個小時。

兩小時後他猛然驚醒,擦乾臉上的淚,又拿起手機,安排人去調查那家孤兒院。

很久以前溫明惟提過一句,孤兒院是在某座小島上。

溫明惟的人生里有過很多重要的島,都是孤島,如同某種契合命運的暗示,讓他在無盡的苦海里飄零,上不了岸。

談照像個傻子,偏要將他從那片苦海里救出來,救得動嗎?

談照不知道。也許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瘋了,現在他的所思所想都不真實,沒有邏輯,更不可能有結果。

但他還是要查,還是要找。

如果連他也不願意救溫明惟,還有誰能給溫明惟一個重活一次的機會?

……不僅是為救你。

也為救我。

談照把自己安慰好,堅持吃藥,好好吃飯,三天後,也就是大選正式公布結果,新主席就任慶典的當天,他終於查到了那家孤兒院的地址。

是從溫明惟多年前的慈善捐贈名單里查出來的。

——溫明惟沒回過孤兒院,但他暗中捐過很多錢。

談照當即抄起手機,披上外套,從酒店出發。

天色還早,但路程很遠,他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

他坐飛機來到最近的機場,提前安排了航速最快的船,中間一分鐘也不耽擱,直奔島上的孤兒院而去。

總行程大約花費八個小時,從清晨到傍晚,從內陸到海上,到處都是歡度慶典的景象。

有遊行表演,白日煙花,就連船上的電視機都在轉播慶典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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