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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微眠走到門口,紅蓋頭之下,伸過一隻輕握紅綢的手臂,將紅綢遞給她。

那隻手臂衣袖是與她相稱的大紅水波喜紋,手背筋骨分明,交錯著幾道疤痕,但膚色卻白淨如玉,看不出飽經風霜的樣子。

鹿微眠一怔,盯著那隻手愣了許久,慌忙抬頭。

周身被清淡冷茶香籠罩,紅紗阻隔,她只能看見少年隱隱的輪廓。

她心跳有片刻的凝滯。

對方以為是自己流程錯了,將紅綢交給喜婆,正要撤開,忽然被人扯住袖子。

少年身形一頓,垂眸看著這個小姑娘顫著手,摩挲過他的衣襟,扶上他的手臂。

她接過紅綢也沒有鬆手,反倒順著他的手臂,又小心翼翼地滑落到了手指。

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但蹭得他指尖發癢。

是他。

鹿微眠雖然跟封軫接觸不多,但她印象很深,他的手很漂亮。

指骨修長、骨節分明,久經沙場但卻意外地白淨如玉,她偶爾會貪圖眼福多看兩眼這雙手。

他還活著。

還沒有被她害死。

喜婆見狀打趣道,「新夫人得帶郎君拜別雙親了。」

鹿微眠反應過來,不自在地鬆了手。

司空府外十里紅妝鋪路,爆竹聲開路,地上被撒了不少紅棗花生糖果,京城很久沒有過這麼熱鬧的婚事了,沿路酒肆商鋪的人探頭查看。

四周一片慶賀聲。

鹿微眠拜別雙親後上了馬車,紅色簾幕放下遮住了外面的喜慶光景。

隊伍啟程,馬車行駛顛簸起來,車窗簾幕上掛著的流蘇止不住的震顫。

忽然間一個小字條從搖晃的簾幕縫隙中飛了進來,正好落在了鹿微眠的手邊。

鹿微眠微怔,忽然想起來前世也有這東西。

是太子托人給她遞的信,說了一些表達心意安撫她的話。

還說什麼讓她放心,婚房合卺酒內已經給封軫放了破元散,記得不要喝紋喜杯。

那東西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只不過會加重醉酒症狀昏睡不醒、無法圓房罷了。

她甚至還很默契的,在婚前也給太子準備了一封書信,出府的時候讓徐樺交給太子。

鹿微眠身形僵住,對了,書信!

鹿微眠慌忙開始翻袖子,果然被她藏在了袖子夾層里。

父親母親臨近婚期怕她鬧出笑話,對她看管極嚴,她這封表達情意的書信一直送不出去,就藏在了袖子裡,打算等著婚嫁出府那日好趁亂讓人送出去。

她昨日才重生醒過來,一時忘記拆下來燒了。

怎麼偏給帶出來了。

鹿微眠懊惱地抿唇,握住袖口,看來只能到封府再想辦法燒了。

那個合卺酒里的破元散,前世封行淵得知她心有所屬不願成婚,根本沒跟她喝合卺酒,也沒留在房內。

鹿微眠攥緊字條,太子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鹿微眠嘆了口氣。

馬車外,徐樺一直沒等到姑娘給她遞迴信,很是疑惑。

她記得鹿微眠早早便說準備了回信,需要她幫忙大婚出府時送出去。

徐樺等不及,掀起帘子詢問,「姑娘餓不餓,要不要吃些點心。」

鹿微眠回絕,叫她不必再問,徐樺才作罷。

當初她趕走了孫嬤嬤,留了徐樺幫她跟太子聯絡。

前世徐樺一直幫她給太子送信。

只是鹿微眠現在不太能確定,徐樺是因為聽從了她的安排,才去找的太子。

還是她一開始就是太子安插進司空府的眼線。

如果是第一種,還算個忠主的仆。

如果是第二種,那這個徐樺留不得。

馬車停在封府門口,封行淵的出身並不好,父母早亡送到京城親戚家託孤,是寄養在這裡長大。但到底是皇帝賜婚,封府里外葉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拜堂入洞房的翻覆流程走過,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鹿微眠坐在喜床邊,紅紗蓋頭挑起,少年的鷹紋青緞素麵長靴映入眼帘,大紅水波紋雲雁喜服垂墜著,愈發顯得他身形頎長,寬肩窄腰。

鹿微眠視線平齊他的腰線,一時間不敢抬頭。

合卺酒就擺在婚床旁邊的桌子上。

她記得他們成婚時,他年歲不大,身上少年氣乾淨至純。

面具之下的臉她也見過多次,不像是旁人揣測得相貌醜陋,刀疤縱橫,相反他生得乾淨,是一雙看起來就溫和的杏眸,膚色也是曬不黑的冷白,如玉砌一般的人。

唯獨那個遮住的眼睛裡有一顆紅痣,添了些妖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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