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略顯倦懶的聲音響起,「瞧我,看著文書睡著了。」
鹿微眠循聲看見封行淵坐在桌前,拿著剛剛點燃的火摺子點燈。
他體貼地詢問,「是到了你要就寢的時辰了嗎?」
鹿微眠在模糊的光影里,又不自覺地將他與今晚看到的那個人影比對,「到了的話,你要陪我嗎?」
封行淵起身,「若是你需要,總不能不陪。」
鹿微眠再度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體貼的乖乖夫君是個惡鬼。
封行淵走在前面。
鹿微眠又問了一遍,「你今晚一直在書房嗎?」
「過陣子快到了秋獵的時節,秋獵城防圍護的名冊得儘快定下來。」
封行淵慢條斯理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鹿微眠扯了扯帕子,「我明日回一趟家,可能要在家裡呆兩天。」
「要我去嗎?」
「不用,你有公務在身,不便跟我回去。」鹿微眠回司空府到底是有要緊事的,「何況我是想陪父親母親,你去了也多有不便。」
封行淵也沒有堅持。
鹿微眠先去梳洗,這一回徹底放鬆了警惕,再也沒把那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她一定是最近思慮過重,想得太多了。
鹿微眠梳洗完,回到房內時,看見封行淵拿了個枕頭,擺在了他們兩個之間。
鹿微眠擺弄了一下,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封行淵理所當然道,「夫人夜裡總要占我便宜,給你個枕頭抱,我還能睡個好覺。」
鹿微眠:「……」
「我沒有要占你便宜。」鹿微眠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總喜歡抱著什麼、貼著什麼,被曲解她在占便宜她甚至有點無力反駁。
鹿微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抱過枕頭,「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貞潔烈夫。」
封行淵又擺了兩個在他們中間,「潔身自好罷了。」
「夫人要是再趁我睡著,對我動手動腳,我也不介意把你綁起來。」
提到「綁」,鹿微眠心口一跳。
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她抱著枕頭縮到了床里,很沒氣勢地警告,「你敢。」
封行淵看起來並沒有接受她的警告。
但枕頭擺多了的確有用。
她一晚上沒碰到他,清晨醒來,小小一個人身邊到處都是她摸摸抱抱的枕頭。
鹿微眠晨起收拾好東西回司空府。
葉綰還以為是她又在封府受了委屈,「怎麼一月回來這麼多回?他欺負你了?」
「他沒有欺負我,」鹿微眠挽過母親,「我就是乍一離家,有些捨不得。」
「捨不得就回來。」葉綰也不介意她時常往家跑,「你及笄那年,你父親本來還想著招一個入贅女婿,就住在家裡,也免得你走遠了。」
只可惜當初慕青辭與她的事情傳出來後,他們就知道贅婿是不可能了。
提起父親,鹿微眠問著,「父親今日上朝還沒回來嗎?」
「最近聖上下令,江南水壩修繕工程下月之前就要準備開工,得趕在明年春汛之前完工。他們最近在忙著這些事。」
鹿微眠點頭,「還是正事要緊。」
但鹿微眠何等了解鹿瑜,聽聞她回家,也是以為她受了委屈,火急火燎地便回了家。
進門看見鹿微眠陪同葉綰坐在書桌前插花,仔細一番盤問,才放下心來。
鹿微眠看他,「我能有什麼急事啊,還要父親特地跑回來。」
「阿眠的事,都是急事。」鹿瑜擺弄了一下桌上的鮮花,「不過也不全是因為你,這幾日工部連著三日不眠不休,大家也該休沐了。今日他們來報,我趕緊把工程計劃定下,就回來了。」
「這事也不能再拖了。」
鹿微眠聽著他的話,故作閒聊道,「周伯伯隨您一起趕工嗎?」
提起周喆,鹿瑜擺手,「你周伯伯說這幾日生病休養,一直沒去。」
葉綰知道的要比鹿微眠多一些,與鹿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這麼要緊的差事,他也告假?」
「這兩年他不知是怎麼了,差事不好好做,先是和離,又要支月例。說是自己得了些病症,有些困難,但細問他,他又不說是什麼病。想給他找個郎中,他也不答應。」
葉綰聽來也覺得蹊蹺,「你御下不能總是那般寬容。他身為侍郎,這麼大的事不參與,不還是得你親自補上他的差事空缺。這麼大的事,你一個人也不能面面俱到。」
「說不好聽的,真有個疏漏,陛下問責的是你。」
「這不後日他回來,我叫他安排修繕進程。」鹿瑜坐下,「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
鹿微眠聽著,也沒有吭聲。
兩日後清晨。
周喆難得出現在工部門口點卯。
值守侍衛跟他打了聲招呼,「周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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