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想在學校跟前租房子住?你知道那邊房租多貴嗎?你哥這邊高三,你難道要我們把他一個高三生撇下來專門去看著你?」
聞靜低下頭,不去看他們的眼神,拼命掐著自己的手掌,才能不在這種時刻失語:「那你們跟
老師說一下,讓我換個宿舍住不行嗎?」
聞母頓住:「好端端的,換宿舍幹嘛?」
「我舍友……」聞靜的聲音更低,「她們有時候會欺負我。」
一桌上的父母和哥哥突然都微直起腰。
聞母緊張地盯著她的臉:「有人打你了?」
聞靜搖搖頭,把她所遭遇的一切慢慢說出來。
然後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漸漸鬆弛,最後變成了一種止不住的煩悶。
聞母仿佛是照顧她的情緒,用了一種自以為委婉的措辭。
「靜靜,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們都住一個宿舍,試卷會不會是她們拿錯了呢?拿小蟲子嚇人這種事,我們小時候上學也經常這麼跟同學開玩笑的。還有讓你打水買東西,也不是多嚴重的事,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以後你進社會就知道了,人不能那麼斤斤計較……」
好像這種事實在小到不值一提,而把這種事放在心上的聞靜,非常無理取鬧一樣。
聞父在她講述途中一直抽著一支煙,這時候將菸頭在菸灰缸上磕了磕,抬眼看她。
「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你奶奶慣著你,把你慣成了現在這個性格,你以為太敏感是什麼好事嗎,早該改改了。」
說完他就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刺響,像是覺得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說服聞靜結束這種幼稚的矯情了。
卻沒想到一向寡言的女兒卻還未結束申辯。
「可我也只是想換個宿舍而已,也沒有很麻煩你們吧。」
聲音壓抑,卻怨氣橫生。
聞父驀然回頭。
只見聞靜抵著椅背,直勾勾地仰頭盯著他,是少見的倔強姿態。
聞父聞母齊齊皺起了眉頭。
一株原本不用怎麼管,就會自己好好生長的花突然不再省心了,仿佛還開始抱怨他們沒有好好給她澆水了。
每個人都有一種面對指責時的自我防備機制,往往過不了大腦,就會下意識發動。
聞母當即垮下了臉:「你今天和舍友處不好就想換宿舍,明天是不是還想換個班,改天是不是還想轉個校?這麼點小事都解決不了,就想著逃避,以後你還能做什麼?」
聞父更是燥意橫生,口不擇言——
「就你一天到晚愛想東想西的,非得讓所有人都照顧你的情緒,難怪你奶奶身體垮了,沒撐過去年夏天!」
聞靜仿佛被人照著腦子狠狠砸了一錘,「嗡」的一聲,剩下一片雪白噪點的空洞深淵。
好像既沒有聽懂這句話,又被這句話的每一個字擊潰了。
在她高一一整年遭遇的所有事情里,其實來自家人的這句話,傷她最深。
其實她知道,父母並不是不愛她,如果她被同學打了、騷擾了,到了這個程度,他們也是會緊張、會想為她討個公道的。
就像她也知道,那只是爸爸一時沒有過腦,說的氣話,不是真心的。
但並不是不真心,話語就不傷人。
就算聞靜在夜裡同自己說很多很多遍,那句話不是真的,他們也不是那麼想的,但它就是成為了她的夢魘。
無論過去多久,都在腦子裡迴蕩。歷久彌新,無法忘懷。
然後她就慢慢失去了,信任自己的能力。
在那之前,就算同學、老師、父母都指責她只是矯情,但她還是非常肯定的,她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她活該領受的,那是不對的。
但後來她就不太確定了。
會不會真的是她太矯情、太麻煩、太開不起玩笑、太不懂得和人相處了呢?
畢竟,沒有人同她動過手,沒有人像電視劇里那樣,強迫她拍些羞恥的照片和視頻。
而且姜覓彤和其他同學,其實並不是心腸不好的壞人。
姜覓彤曾經蹲在路邊給流浪貓餵食,溫柔地將小貓摟緊懷裡。
班上同學曾經在看災難紀錄片時,一大半都流下了眼淚,踴躍地去給捐款箱裡投錢。
他們並不壞,相反,他們好像是擁有一顆,跳動著的、善良的心的。
如果他們都是心理完全正常、甚至也會做善行的好人,那他們當然也不會去欺負別人才對。
那時聞靜不知道「黑羊效應」這個名詞,也無從理解,一群「好人」也是會去欺負人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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