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很從容地打趣她, 說「你很想對我圖謀不軌的樣子」。
他不是看起來很輕鬆很自在嗎?
那這個把自己搞得很卑微的人是誰?
她一點也不想聽他說這種話, 她很想直接掛斷電話,但沈霖的聲音就在那邊。
他的痛苦就在那邊。
她沒有辦法輕飄飄地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然後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
她只能攥緊手機, 像被無數從地底鑽出的根須釘
死在原地,一句一句,把沈霖未曾對她道明的情緒納入心底。
她聽到沈霖說:「人人都可以擁有自己的家人、愛人,但我不可以擁有嗎?我這輩子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活該我一輩子永遠一個人嗎?」
除夕、通向一中的長街、小千雲過敏的那個夜晚,在那些時候,聞靜當然有察覺到沈霖是孤單的、難過的、不好過的。
她以為他活在冰涼的雨季,既然十年前,沈霖曾帶她走出那場噩夢,那十年後的聞靜,自然也可以替沈霖撐傘擋雨。
但她有發現他孤獨到了這種程度嗎?
她有明白,她對他說新年快樂的那個夜晚,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聞靜一無所知。
聞靜自顧自地闖進沈霖的世界、輕巧地對沈霖說些安慰的話、想得到沈霖的喜歡、遮遮掩掩地不給沈霖看她的世界、一廂情願地把沈霖視為避難的小島。
卻從未明白沈霖想要什麼。
在錄音的最後,沈霖說:「恭喜我吧,我馬上就要擁有新的家人了。」
他要的是家人。
她在這頭握著九年的獨自喜歡和執念,他在那頭期許著未來的長久和陪伴。
天平無法衡量他們的感情孰輕孰重。
因為他們甚至不在同一個天平上。
喻真的聲音把她從恍惚中喚醒,「聞靜,你比我想像中厲害多了。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就算你再怎麼想報復我,也沒把我搞成沈霖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話宛如一柄鋒利的刀,刺進她心口,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但喻真好像仍舊沒打算放過她。
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嗎聞靜,我總是想起你那晚跟我說的話,你讓我別裝了,你說我不在乎沈霖,我敢承認這一點。」
「但你呢,聞靜?你敢承認嗎?」
烏雲漫捲天際,將原本就不明朗的天光遮得更加黯淡,世界是沉悶的灰色,像是要下雪了。
她微不可查地輕輕呼吸著,身上穿著為了今天約會新買的裙子,幽深的藍色幾乎融化在濃重的陰影里,好像它們本就是一體。
喻真用溫柔得體的聲線,在電話那頭繼續低語。
「那天晚上沈霖就坐在你旁邊,每個人都看出來了,他被你搞得很不痛快,你那麼會體察人心,不會沒發現,但你還是那麼幹了。」
「沈霖真是太蠢了,他怎麼會以為你會選擇他?」
「在報復我和讓他好過中間,你覺得報復我更重要不是嗎?」
「所以,承認吧聞靜,你根本不在乎他。」
美術館沉寂寧靜,不多的觀眾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像嗡嗡的沒有意義的白噪音。
只有她心底像有洪水決堤,瞬間將兩岸夷為平地,卻如默片般無聲無息。
聞靜真的沒有發現沈霖的裂縫嗎?
在他被擋在門外,不敢置信看她的時候;在他因真心話大冒險頹然塌下肩膀的時候。
她當然都看見了。
她理智上也知道她應該跟沈霖說清楚的,可她腦子裡真的有準備好一個坦白日期,而不是在無限期拖延嗎?
她知道沈霖很不解、很難過,但那一刻,恨意和報復欲在她心中勝出時,她真的有考慮到他嗎?
她明明沒有準備好和他的以後,卻用「以後」和「慢慢來」的名義,為自己所有的逃避行為做辯護。
而在她自我合理化的時候,他卻依然想越過刺傷他的荊棘,成為她的家人。
所以這樣的聞靜,真的在乎沈霖嗎?
喻真聽到她在電話那頭急促的喘息。
七年的朋友,他們太懂對方,以至於他能送她最狠的那把刀。
喻真溫和有禮地說:「沈霖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你這樣的家人,想必他終於能過上他想要的生活了。作為你們兩這麼多年的朋友,我祝你們幸福。」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他也沒有聽到她的任何回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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