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放了冰,有兩條魚,一動不動,應該死了。
她把書包放回房間,看著家門口的那一灘水,還是拿了拖把過去把水拖乾淨了。
再怎麼拒絕都沒用,反正,最後都是她拖。
張文萍端著最後一盤菜走出來,看著拖完地的江頌:「爸爸回來了嗎?」
剛問完江華就從衛生間出來了,「早上王嬸讓我給她帶條銀鯧,放衛生間裡了,你等會給她送過去。」
張文萍驚怪一聲:「她這麼捨得,都買銀鯧啦。」
「她家侄子明天來,估計是請人吃飯,好給她兒子安排個工作。」
張文萍給江華拉椅子,一邊拉一邊喊江天豪:「豪豪!別玩了,來吃飯了!」
然後轉頭對江頌說:「一會吃完飯你給王奶奶送去啊。」
江頌拿著拖把站在那,「媽,我高二了,作業很多。」
「哦呦好好好,你要寫作業,我去送,我就是給你們當牛做馬的命。」
江頌聽完沉默了,看著張文萍捶腰的動作,還是改了口:「我寫完作業去送吧。」
張文萍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要你了,我自己去,晚上媽媽去打麻將,你監督下弟弟啊。」
江頌只能點頭。
她把拖把放回衛生間時看清了桶里那條魚的全貌。
冰水隔絕了氣味,沒有腥味。
寬扁的身體,銀白的鱗片,光從窗戶那照進來,灑在桶里,照的魚鱗泛出青色的光,還有些好看。
可惜魚死了。
江頌沒什麼食慾,吃一點就飽了,江天豪一心惦念著他的mp4,吃飯和幹仗一樣,胡亂地把飯菜塞進肚子裡,人又飛到沙發上去了,張文萍急著送完魚去打麻將,也吃得快,飯桌上就剩江華一人。
他倒樂得清閒,一個人吃著小菜,還拿了瓶白酒出來,看上去心情不錯。
可能是因為休漁期剛剛結束,收穫頗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吃的自然是海。
江華是漁民,常年出海,撈上來的海貨運回來,張文萍拿去菜場賣,休漁期捕不了魚,他就去工地上做做小工,張文萍則去夜市賣炒麵。
按理說,日子這樣過著,也不算差。
但這兩人,一個是賭鬼,一個是酒鬼。
張文萍把她們三個人的碗洗了,臨走前叮嚀江頌:「等爸爸吃完你把碗洗了啊,其他的我洗完了,剩下的菜你也給蒙起來放冰箱去。」說完就急急忙忙地出門了。
江頌回了房間。
房間很小,床挨著牆,床腳那靠牆堆著兩摞高高的書,從初中到現在的書都在那,她打算存多些再拿去賣,這樣賣的錢更多。
窗戶也在床挨著的那面牆上,沒有窗簾,窗外是馬路和海。
江頌經常祈禱,樓下的那盞路燈可以壞掉,這樣光就照不進她的房間,她也就不會整晚睡不著,不會聽見一些不想聽見的聲音。
比如拳打腳踢聲,比如哭聲。
偏偏整條馬路的燈都壞過,只有那一盞,質量好的出奇,也亮的出奇,一直到早上六點才會熄滅。
於是透過那扇窗的光,陪她捱過許多難熬的黑夜,在海浪聲中,枕著被淚水澆灌到發芽的枕頭入睡,也在無數個清晨,被海上初升的太陽照醒。
每一次睜眼,都恍若隔世。
作業寫完是晚上十點過,她轉了轉長時間低垂的脖子,眼睛乾澀。
外面十分安靜,江頌打開房門,漆黑一片,江天豪和江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
一直到她洗完碗洗完澡,又洗完了換下來的衣服,都沒有人回來。
這個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她感受不到家的感覺。
也或許是,只有她感受不到。
就像有時她覺得媽媽愛她,可媽媽只叫豪豪,叫她,從來都是江頌。
———
第二天到學校時班裡人來了一大半了,鬧哄哄的。
李邇沒來。
一直到上午結束,他都沒來。
但有關他的話題沒少。
下課鈴一打就見張嘯翔和幾個男生圍一塊兒,撅著屁股趴桌子上說話。
「我昨晚去網吧查了,他穿的那雙就是AJ!好幾千!」
「臥槽!這麼有錢!」
「哎我昨天放學還看見他了,我爸說他坐那車是寶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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