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怔住。
她覺得戚珏的側臉是天下最漂亮的,當時那般認為,後來長大了見了更多人,她就更加這麼認為。
就算他看不見。
沈卻趴在梳妝檯上,思緒飛回了肅北。她好像又看見了先生撫琴焚香,落棋聽雪。
「姑娘?」囡雪輕喚了一聲,沈卻並沒有應,她氣息綿長,竟是睡過去了。
囡雪踮著腳下了凳子,輕手輕腳的將藥膏收拾好,又去將帕子洗了,做完這些回來看見沈卻還沒有醒。囡雪算了算時間,就去淨房兌了水。
沈薇說肅北地方寒冷,到了冬日連洗澡水都沒有簡直是可笑。沈卻小的時候,可是每日一半的時辰泡在浴桶里的。
桶里的水兌了藥,整個淨房都飄著淡淡的藥味兒。
「姑娘,醒醒。水兌好了。」
囡雪輕輕推了一下沈卻,沈卻就醒了。猛一醒來,她還有些不適應,而且眼圈有點紅。
「這是怎麼了?做惡夢了?」囡雪仔細打量沈卻的臉色。
「囡雪,」沈卻握住囡雪的手,「你說我們都走了,先生一個人留在肅北會不會孤單?」
囡雪皺了皺眉,說:「應該不會吧……先生那個喜靜的性子,平日最討厭我吵了。」
沈卻不說話了,她鬆開囡雪的手,繞過繡著綠翎孔雀的屏風去了淨房。她要泡了澡早些睡,明日又是一個大陣仗等著她闖呢。
這次回來可不僅是因為這裡是她的家。
當年的大火燃得蹊蹺,她可不信那只是意外。這次回來她一定要查清楚當年的真相,那個人讓她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她當然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先生可曾自小就教她:
活得光鮮氣派,站在敵人頭頂上笑著說沒關係,才是真正的鈍刀子磨肉。
第3章 演技
沈卻翻來覆去一整夜也沒有睡著,薄汗將她的衣裳打濕,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天邊染上一抹魚肚白,她迫不及待就起了。
囡雪伺候她梳洗,問:「姑娘,今兒塗藥嗎?」
囡雪可還記得昨日沈卻擔憂藥味兒讓人不喜,故意沒有塗藥。
「塗,」沈卻頓了一下,「塗三層。」
蘇媽媽一早就過來請了,她一進屋子就看見沈卻端端正正坐在梨花椅上,就著玫瑰茶,小口吃著蓑衣餅。
「老奴聽下面的說折箏院一早就要水了。姑娘真是起個大早,昨夜可是睡得不好?」蘇媽媽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垂手立著。
沈卻不緊不慢將口中的蓑衣餅細心嚼了,又抿了一口玫瑰茶,這才開口:「蘇媽媽快坐。」
「不敢!不敢!」蘇媽媽擺擺手推辭。
沈卻就真的沒再讓她坐,而是說:「鄂南的七月真是難熬,尤其是夜裡,悶得很。」
蘇媽媽笑笑,道:「姑娘畢竟是鄂南人,這是初回不適應,再過幾日就好了。咱們鄂南可是好地方,比起肅北那樣偏遠的地方好得可不只一星半點。」蘇媽媽言語中不自覺沾染了一分自豪,她去看沈卻的臉色,就看見沈卻垂著眼望著桌上的玫瑰茶。
蘇媽媽心頭就是一沉。
沈卻望著皓白的茶碗裡輕輕盪著的玫瑰花瓣,勾了勾嘴角。鄂南正是大戚王朝的皇城,鄂南人總是有一種優越感,尤其是面對肅北、牧西那些氣候寒冷的地方。然而在沈卻的眼裡,這天下再也沒有比肅北更好的地方了。
蘇媽媽轉了話頭:「夫人讓老奴來請姑娘過去。昨兒太忙了沒顧得上,今兒還是趁著其他幾位姑娘請安之前,先過去說說體己話。等下還要跟著夫人去老夫人那兒磕個頭。」
「理當如此,只是麻煩蘇媽媽又跑了一趟。我是想早些過去的,可是……並不知道母親的住處。」沈卻彎了彎眉眼,乖巧可愛。
這話,蘇媽媽就不敢接了。
沈卻拿起小碟里最後一塊蓑衣餅,小口小口吃了。又讓囡雪伺候擦了手,這才隨蘇媽媽往正屋去。
沈家也算是簪纓世家,只不過是前幾年因為冤案的事兒沒落了一陣。如今倒是蒸蒸日上,眼瞅著又要恢復往昔的氣派來。
沈家已經分了家。沈老爺並三個兒子都有自己的院子,都在熙棠街上。有人偶爾也會稱熙棠街為「沈街」。
沈卻的父親是沈家的大房。
進了正屋,沈卻終於見到了分離八年的母親。暢想了很多種重逢的場面,然而真正見了,沈卻才發現自己出奇的冷靜。也許是昨兒莫名其妙的下馬威將本來就涼薄的親情又沖淡了些。
將心緒收起來,她乖巧地走進去,停在何氏的身前規規矩矩地跪下,說:「這些年不能在母親身邊侍奉,女兒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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