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趕到花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他呆愣了好半天才狠狠瞪了一眼守在花房門口的紅泥,紅泥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一步。沈休想了又想,最後重重冷哼了一聲,轉身又走了。他這一下午已經過來好多趟了,每次沈卻都在睡著。這段日子沈卻吃不好,睡不好,沈休哪裡捨得喊醒她。這回過來終於看見她醒了,沒想到竟吃上了。瞧著她吃得那麼香,更捨不得叫她了。
罷了,就讓她再待一會兒吧,最多半個時辰!
等沈卻將滿滿一碗鴿子肉粥吃光放下碗,戚珏忽然問:「今天熱嗎?」
沈卻想說熱得很,可是她想了想,好像並沒有太熱?
她有些猶疑地說:「先生,阿卻不喜歡鄂南。這裡可熱,日頭要把我燒焦了。可是又很奇怪,今天應該是很熱的。可是我又沒有覺得特別不舒服,這是為何呢?」
她偏著頭望向戚珏,如瀑的長髮傾撒下來。
「因為我在這裡。」戚珏勾了勾嘴角。
沈卻一愣,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長長舒了口氣,說:「阿卻懂了,這段日子是我想岔了。不應當整日胡思亂想,更不該心生貪念。是我有了妄念,又求而不得,鬱結不釋。若心中澄澈,自不會受外界影響。」
她低下頭,悶悶的。
「還記得當初離開肅北的時候,你怎麼跟我說的嗎?」
沈卻重重點頭,說:「記得。阿卻回鄂南是為了享福的!」
戚珏頷首,問:「回沈家以後還那般不管不顧地昏睡和吃冰嗎?」
沈卻輕哼了一聲,呢喃:「囡雪那個小混帳,又偷偷傳消息,我就該賞她頓板子!」
如果是前世,戚珏樂意囡雪善意地告知,然而死過一次的戚珏卻說:「對。」
「先生,你說什麼?」沈卻詫異地抬頭看他。
「阿卻,也許以後會有很多人對你好,但是你不能因為別人一點的恩惠記一輩子而忽略他的錯。每個人心裡的善意都應當有分寸。你以為你心存善意對人寬厚未必就有善果。」戚珏緩聲說。
沈卻緊緊蹙著眉,她默了半天,緩緩搖頭,老實說:「先生,我不懂。」
戚珏耐心跟她解釋:「囡雪一心待你,她覺得告訴我你的窘境是對你好。可是有些事你並未想讓我知道。她日後若是信任他人,再將你的事情告訴別人呢?再如果,我本來就是個壞人呢?」
「先生才不是壞人!」沈卻立刻反駁,可是戚珏說的話她的確聽懂了。
「嗯,我不是壞人。」戚珏含笑應了句。
「先生說的,我都曉得了,我知道怎麼做了。」沈卻說。她望了一眼花房門口,沈休站在那裡正瞪著她。她急急忙忙轉過頭來,就當沒看見沈休。
「該回去了。」戚珏輕聲說。
沈卻嘟了嘟嘴,大覺不舍。可是她也知道不能久待,在沉蕭府待了一整日已經很說不過去了,回去指不定要被訓斥的。可是她就是捨不得。
她覺得沉蕭府才是她的家。
沈休走進來,將沈卻拉起來,黑著臉說:「該回去了。」
沈卻站起來,說:「下次,我再來看先生!」
她眼神一黯。
下次?下次再見先生不知道又要到什麼時候了。
戚珏對沈休微微點頭,忽然又開口:「過幾日的香爐宴,你當去。」
沈休對戚珏這命令的語氣十分不滿,他一把將沈卻從戚珏身邊拉過來,沒好氣地說:「身子這麼差,哪兒都不許去!」
「我去!」沈卻的臉上有了絲盼望,「先生也會去,對不對?」
戚珏頷首,嘴角噙笑。
沈休又重重哼了一聲。
沈卻跟著沈休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望戚珏。戚珏彎著腰,順著花藤摸索,將一朵快要枯萎的玉簪摘下。似感受到沈卻的目光,虛空的目光投過來。
沈卻一慌,急忙轉過身來。
等沈卻回了沈家,沈家人驚訝地發現她們前幾日還以為快不行了的三姑娘,容光煥發,瞧不出半點病氣。
兩兄妹口徑一致。戚珏為沈卻診脈、施針、下方、煮藥,診治了大半日,竟神奇地讓沈卻好起來。沈家人都感嘆洛神醫關門弟子的醫術果真了不得。
何氏名義上過來看望沈卻,實際是要興師問罪。可是瞧著沈卻臉色紅潤,病果真好了大半,就將話忍了下去,什麼都沒說。不過她心裡還是忍不住狐疑:她莫不是裝病吧?
「母親,」沈卻乖乖地說:「女兒身子已經好了,很想和姐妹們一起去讀書學規矩。」
何氏有些猶豫。
沈卻又說:「女兒已經答應了祖母不能在香爐宴上丟臉的。」
何氏的臉上就露出嫌惡的神情。她沒想到沈卻竟想著香爐宴,不過是十一歲的年紀這個時候就惦記上香爐宴,是不是想和世家巴結,早日嫁入名門世家?果真是自小和外男住在一處的,沒羞沒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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