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雜亂的、褐色的毛頂在腦頂, 和那些在小悠透明柜子里看到的玩偶一樣, 黑色的紐扣眼松松垮垮地用針線系在頭部, 它的整體是深褐色的，依稀可以聯想到原來它的模樣，只是現在它的毛在程靈汐面前已經掉光了一大片，形成了某一塊完好, 某一塊禿混合在一起的樣子。

這是一個損壞地嚴重的小熊玩偶，只能依稀從它圓圓的耳朵和面部分析出它的種類。而且引人注意的是，在它的軀幹部位有著密密麻麻的縫合痕跡，棉花也看著缺一塊少一塊的，很難不聯想到它……是不是受到了主人的虐待。

原來是小熊玩偶，怪不得叫做「小熊」。程靈汐想。

它體型比程靈汐和小魚都要小，不過在玩偶的類別里算是大個子了，是那種需要張開手臂才能環抱住一整個的類型。

但它此刻卻沒有玩偶那麼友善和溫和，只見它的捲毛一股腦兒地炸開，而那四肢部位忽然在一瞬間冒出一把把尖刀，它就這麼甩著尖刀，向程靈汐的手臂攻擊而來。

程靈汐此刻體力充沛，自然不會讓它近自己的身，她甚至不需要小魚出手，只是簡簡單單地操控著堅韌的觸手將它在距離自己五米遠的時候捆好就行了。不過意外的是，「小熊」的攻擊力很高，竟然能割斷程靈汐試圖困住它的觸手。

只是程靈汐的觸手可以無限伸展，只要她的體力沒有耗盡，理論上觸手也是無窮無盡的，在掙扎無果之後，「小熊」被越捆越緊，它瘋狂得掙扎著，但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依舊無濟於事。

小魚湊過去看了一眼，它的表情淡淡的，還微微挑了一下眉，它回頭看向程靈汐，冰冷的薄唇微張：「好醜。」

而意識到自己徹底被抓住的「小熊」不再掙扎，而是選擇尖叫著大罵。

它說：「你們這些自私的人類！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小悠不是我的主人！她是個污染物，她已經是個海魅了！她的大腦被污染了，只有生前的殼子，她不是我溫柔的小主人，即使裝得再像也不是！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髒污噁心的污染物！！」

程靈汐面無表情地聽著它的話，用為了防止它過激傷人，她用觸手將它拿得離自己遠遠的，就這麼拎著它上樓。

小魚一直冷冷地盯著一直在亂叫的「小熊」，它在防衛著，防止它突然暴起，又傷到程靈汐。

小悠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它已經將凌亂的房間整理好了，此刻在安靜地看書等待，不過在看到程靈汐用觸手抓住「小熊」上樓的時候，她也是吃了一驚。

「這麼快……」她無機質的漆黑眼眸里終於閃過一絲驚訝，它看著程靈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哇……小汐你好厲害呀，竟然只花了……十分鐘就抓住它了，一般我的那些朋友們都會在它手上吃很多虧，你怎麼……毫髮無傷？」

它忽然委屈地癟了癟嘴：「小汐，能有你這麼強的朋友真好，可是我們馬上就要分別了，我有點捨不得你。」

程靈汐將「小熊」一把甩到它面前，她盯著小悠揚起的笑臉看了看：「不要食言。」

「好吧。」小悠頭頂的好感度先是漲了一小截，接著又緩緩地掉了一小截，維持在70%的地方。它沒有繼續和程靈汐對話了，而是看向落在它的手裡、正在瑟瑟發抖的「小熊」：「你怎麼又不聽話，一遇到我去招待客人，就想要逃跑呢？」

小悠歪著頭，似乎是真的在疑惑，說出的話也慢悠悠的：「可是小熊，沒有我你又能跑到哪裡去呢？你只要逃到屋子外面就會失去靈魂，因為你是我創造的生物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會不明白呢？」

「小熊」不甘示弱地大吼著：「你不是我的小主人！你是占據我主人屍體的污染物！你是個偽造的——」

它還沒有說完話，就被小悠一個手指，封住了口。

「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小悠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緊接著她又恢復到溫柔的笑容，它不顧「小熊」在手下驚恐的掙扎，看向程靈汐的臉：「請小汐稍微等我一下哦——我來教育一下不聽話的小寵物。」

它剛說完，便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把剪刀，只見小悠的笑臉在一瞬間黑了下來，接著便見它陰狠地一剪刀下去，小熊被縫合好的腹部就這麼被拉開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白花花的棉花。

「不聽話的懲罰。」小悠冷著臉說，它惡劣地將小熊放在桌子上，又笑著說：「等送完客人們，再幫你縫起來哦~ 」

程靈汐沒有說話，她冷眼看著這一切，然後看到小悠恢復了陽光的表情，繼續將頭轉向自己：「小汐，謝謝你——你之前說想要去'囚籠'是不是，雖然我很捨不得你，不過小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等一會哦，跟著我。」

它站起身，將剪刀放在自己的床邊：「還有一個東西我想要給你看一眼，也許可以幫到你。」

***

程靈汐和小魚跟著小悠走出了臥室。

臥室里的玩偶們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背著小悠竊竊私語，小悠回頭看了它們一眼之後又立馬噤聲了，只是一個個都將自己的腦袋低垂下來，面對著桌面上被剪刀劃了一道的小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