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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來來往往,皆是頭戴面具之人,不僅遮了面目,就連衣著打扮也都顯得普普通通,無法從外表上窺得身份。

怪不得傅行簡方才將毛裘圍脖和網巾之類能昭示身份飾物全都卸下,可他是怎麼知道這規矩的,又是如何能夠直接找到這藏於鄢橋坊深處的百鬼堂的。

剛走進幾步,榮德耳邊忽然有人道,「請這位兄弟去茶歇休息。」

「公子?」

「去吧。」傅行簡的聲音悶在面具之後,聽得不太真切,「事情辦完了我自會去尋你。」

榮德心生忐忑,卻也知道在這種地方什麼身份都不好使,必須得遵循他們的規矩,只能隨著一名小廝去了下人們呆的房間。

鄢橋坊的鬼市,聽過的人多,真正見識過的卻是寥寥。什麼奇珍異寶,珍獸美人都不過是尋常物,更多的是些見不得人的玩意。

每個人進來會分發一塊烏木腰牌,上頭刻有百鬼名號,鑲金的進內場,鑲銀的去外場。

但無論內場還是外場,所有買家互不相見,一人一間屋子對應著腰牌,出價寫在特製的箋上,會有專門的小廝前來取箋。

傅行簡站定,直到榮德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他才翻過手掌,亮出了藏於手心裡一枚銅錢,引路的小廝看了微頓下,頷首道,

「爺請隨小的來。」領的既非內場,也非外場,而是順著長廊徑直向樓上走去。

不同於百鬼堂里始終瀰漫的檀香氣味,越往裡走味道越淡,一直到盡頭,幾乎所剩無幾。

人帶到,小廝立刻躬身退下,傅行簡剛欲敲門,一陣茶香撲面而來,開門掀起的一陣輕風帶起了傅行簡稍顯凌亂的鬢髮——

「喲,來了。」開門的人調侃道,「可比我想像的可快多了。」

傅行簡沒作聲,就連情緒也完美地隱藏在了面具之下,開門的人討了個沒趣兒卻也沒生氣,反倒湊近了神神秘秘道,「意深,想不想看個好東西。」

「人呢?」傅行簡環顧著這間一覽無遺的房間,裡面除了這個戴著獠牙青狼面具的人之外,再無他人。

「人是在我這兒。」玄青大大方方地承認,「本來是想給你送回去,可轉念一想,這無賴小子仗著滔天的權勢欺辱你,大好前程就此斷送不說,就連整個傅家也因他而岌岌可危,豈能不恨。」玄青越說越忿然,抬手將面具取下,擲在一旁。

赫然是蕭九淵。

只見他目露森然,沉聲道,

「他是先皇遺子便也罷了,還是個嫡皇子。就連市井小民都知道他這身份最後會落得什麼境地,他自己心裡不清楚嗎,竟為一己私慾將你拖下這渾水來。如今落在我手裡,倒不如趁此良機,兄弟我替你解決了如何?」

說著,蕭九淵伸出手指勾起窗邊的繩子,輕輕一拉,原本遮蓋地嚴嚴實實的窗簾徐徐拉開,原來這簾下的兩面窗竟能同時看到內場與外場。

只見左邊內場顯然要比外場富麗堂皇,台中央現下正放著一尊足有半人高的晶石佛像,清透如水,不見半點瑕疵。

如此大塊且無瑕的晶石世間罕見,就連皇宮裡也從未見過這般品相,只見場下捧著箋的小廝奔跑穿梭,顯然是各路貴人相較正酣。

而右邊的內場此刻卻顯得平靜得多,許是剛競過一輪,台上幾個人正將桌子抬下去,少傾,從台後推出一個用層層紗幔遮蓋的東西,豎長的,像是一個立柱。

傅行簡眉頭微動,轉頭看了眼蕭九淵,靠近窗邊,單手扶上窗台向下望去,只見台下正中央,掌槌的並未揭開紗幔,而是抬頭向他們這邊瞧來,想來是在詢問蕭九淵的意思,只見他一抬手,掌槌的微微頷首。

兩名侍女隨即裊裊上台,一人捏起一端,紗幔輕柔如瀑,滑落了一層,裡面隱隱約約,只能窺得是個人。

蕭九淵關上了內場那邊的窗子,屋裡頓時安靜了許多,外場這邊顯然是在屏息以待。傅行簡扶在窗邊的手,筋絡微微凸起,他似乎覺察出什麼,同樣目不轉睛。

紗幔每揭下一層,周圍便有五名侍女分別點燃圍繞著台子的一個燭台,隨著地上輕紗四散,整個台子愈發明亮,

直至最後一層薄紗流淌過瑩白如瓷的肌膚,陡然落地。

不若先前略賣的美人衣著薄透華麗,台上人穿著數層蠶絲輕衫,可顏色與皮膚幾近相同,再加上蠶絲極為輕薄,光華四溢,讓人不禁遐想連篇。

只是立柱上的人卻是闔著雙眼,頭微微傾斜低垂,如緞的烏髮垂於兩頰,一動不動,若仔細看,外頭披著的長衫領口內,隱約可見繩索纏繞。

人是昏迷著被綁在柱子上的。

一直虛扶在窗台上的手驟然緊握,骨節隱隱發白,傅行簡的身體已探出窗外,呼吸驟重,喉間迸出狠戾卻壓抑的低呼,

「蕭子羨!」

蕭九淵已氣定神閒地坐在茶案邊上,俊俏的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輕笑,更顯恣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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