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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鳴玉坐不住了,膝蓋咚地一聲跪倒在地,雙肩微顫,剛要張口,皇后卻又道,

「中秋那日你就想動手,只可惜你的人太不中用,無妄一人足矣。」

謝鳴玉面色愈發蒼白,他知道自己的人沒能完成任務反而身死,卻沒想到會是無妄。

「還有,你想借用那兩句反詩讓皇上對謝暄和周岱起疑,實在是太蠢。你可曾想過,西邊現在能表面太平,全靠周岱震懾西羯,不然你覺得皇上為什麼會留下周后的弟弟?」皇后冷冷道,「謝鳴玉,皇上的兒子不多,謝禕性子靈活,謝玘年幼易掌控,可本宮為什麼會選你?」

謝鳴玉心神俱震,冷汗霎時間滲出額頭,這才反應過來江由是被皇后所殺,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皇后為什麼突然和他攤牌。

為什麼選他,有數,他心裡當然有數。

父皇自己當年困居於鳴燕山行宮多年,一舉一動皆被監視,說過的話寫過的文章,都可能會被人過度解讀奉進宮裡,動輒就會招致殺身之禍,更不用說還數次遭受兄弟暗算,差點就死在了行宮裡。

鳴燕山行宮,這是父皇心中永遠拔不掉的一根毒刺,謝鳴玉知道,自己也是。

這個所謂的長子,不過是他發泄鬱火時不得已的產物罷了,是他一看到就會想到那座樊籠,想到那個卑賤的宮女的一個物件。

十歲時被接進宮中,他當時滿心歡喜,對著母親,對著照顧他的嬤嬤和太監們說他先回去,然後去求父皇把他們都接去,一起去皇宮裡過好日子。

他不能忘記母親慢慢鬆開緊握他的手,不能忘記那雙微微彎起的,做微笑狀的眼睛裡滿溢的淚水。

欣喜、希冀、不舍,還是難過?抑或都有。

但那也是最後一眼,僅僅兩個月後,他被軟禁於宮中,鳴燕山行宮封鎖,最後只給他帶了一句話——

都病死了。

膝蓋上持續傳來的堅硬冰冷讓陷入回憶的謝鳴玉保持著僅剩的冷靜,他當然清楚皇后為什麼選他,是因為其他的兒子都犯不下弒父弒君的這種滔天巨罪。

「我有恨,那母后呢,您何曾忘記過瑁兒?」謝鳴玉緩緩道,「瑁兒可是您的親生兒子,是嫡子!可父皇為了攻進楚都,全然不顧落入三皇叔手中的他,您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城牆上被扔下來的。」

謝鳴玉微頓,語氣緩慢,似有不舍和惋惜,「他才五歲……」

輕覆在榻邊的那隻手驀地繃緊,骨節高高撐起單薄青白的皮膚,看起來形如枯爪,讓人暗暗心驚。

皇后一言不發,只有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鼻息表露著她的痛苦。

「母后,您清楚父皇是特意落下瑁兒的,讓三皇叔誤以為這個嫡子是手中最後一張底牌,可誰都沒想到父皇會冷酷至此。」

他知道皇后有多恨,自己僅僅是聽說母親死於鳴燕山就已經悲慟欲絕,更何況親眼看見年幼的兒子被矛尖挑起,拋下城牆,化作一灘肉泥。

所以當看到和自己兒子年紀相仿的謝暄時,她無法抑制地傾注憐愛,可不為人知的時候她會不會也在想,先帝的兒子都可以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憑什麼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行。

到底愛還是恨,謝鳴玉覺得自己懂皇后的矛盾。

皇后手中的茶杯放下,發出了一聲輕響,兩個人都被這平日裡忽視的動靜驚得一顫。

「你的確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聲音沉靜、無波,卻聽得謝鳴玉心驚,那樣撕心裂肺的回憶也只能讓眼前這個女人失態一瞬。

「你知道內閣不會傾向於你,於是就去找高似,你能推算出他的軟肋是害怕新君登基拿他開刀,但卻著實不夠了解他。」

謝鳴玉的眼瞼猛地跳了下。

「他連皇上都能背叛,又豈會將賭注全都押在你身上?江由一案後,他表面尋找兇手,其實早已猜到是本宮,跪在咸寧宮將一切倒得乾乾淨淨。」

「高似他……」謝鳴玉愕然地瞪大雙眼,「可佟昭正他們……」

「沒錯,只有他自己。」

所以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都是真的在盡心盡力地尋找兇手,只有他高高在上,冷眼旁觀。

手腳皆麻,冷汗已經溻濕後背。

謝鳴玉一直以為是他和高似聯手與皇后同盟,卻不知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局外人。

那她今天召自己來做什麼,為什麼全盤托出,難道是要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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