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博說:「給蘇大人回話,以現在的速度,還需要一個時辰就能到涼州府城門口。」
小兵得了准信,又行了一禮便向後退去。
蘇元是此時賑災的主事人,謝博的主要任務是輔助蘇元完成賑災,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行程安排他基本都聽蘇元的。
蘇元雖然現在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但以前做過幾年巡察御史,對於各地民生情況有一定的了解。
春節對天下百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平常年份,再貧苦的人家,過年時都會吃得比尋常日子好。
春節意味著新一年的到來,是他們希望的開端,所以蘇元才會要求賑災隊伍日夜兼程,趕往涼州府。
除夕這種辭舊迎新的日子,百姓團聚的日子,最容易勾起災民的思鄉之情,也容易挑起災民的消極情緒。
現在已經是清晨了,最好要趕在午時進城,設大棚施粥布衣,給那些災民一點希望,才不至於引起動亂。
根據蘇元打聽到的消息,涼州府境內的災民,一路沿著官路來到了涼州府城外,現在城外已聚集了數萬災民。
涼州府的知府是個比較平庸膽小的人,既不敢把人放進城來,也不敢一點兒都不管災民,便每日在城門口設幾個大鍋煮粥,分完就散,保證他們不會觸底反彈、揭竿而起即可。
至於保暖,則是找涼州衛,借了一些破爛的帳篷,分給災民。
他們是沒有能力把這些災民都救治完,只能熬著,等賑災隊伍的到來。
災民也在熬著。
幾萬災民在城外聚集著,而涼州府內只有一千多守衛,若是有有心人挑撥,很容易引起動亂,介時城內百姓便危險了。
災民們早就聽布施的官兵說了,賑災隊伍這兩天就會來到涼州府,介時他們就能吃飽肚子了。
這幾天煮的粥越來越稀,一碗粥里基本都是粥水,粗略一看,只有幾十粒米,勉強讓災民們喝個肚飽。
倒也不是知府不想給他們吃稠的,只是官府糧倉已經快要空了,實在沒辦法,只能減少糧食。反正災民再熬幾天,就能等到救災糧。
知府也想過找城中富戶化緣,但他實在不是個有能力的人,能在這涼州城坐穩知府的位置,還多虧了他的平庸。
所以那幾家大戶,用幾袋米就打發了他,他還敢怒不敢言。
兩個乾瘦的小孩,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都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衫,上面打滿了補丁,頭髮乾枯凌亂,臉頰凍得通紅,眼神麻木地看著前方的隊伍。
他們正在排隊領粥,滿是凍瘡的手上捧著一個木碗,每人每天只能領一次粥,喝完就沒了。
有些賴皮領了一次粥,還想去排隊,就會被眼尖的官兵揪出來,鞭打一頓。
一個小孩說:「柱子,你說朝廷的人會來嗎?」他們這幾天喝下去的米不足一兩,此時餓得說話都只能說氣聲。
柱子說:「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那些大人說的是真的。」柱子說的大人就是施粥的官兵,在他眼裡,一個普通的官兵就是很大的官了。至於知府,他見都沒見過。
過了一會兒,柱子堅定地說:「一定會來的!」他想活下去,他必須這麼想。
柱子和石頭兩個人是孤兒,跟著村里人靠吃雪來到了涼州府,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就是他們如野草一般堅韌的生命力,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隊伍很快就排到了他們,看著碗中比昨日還少的米,柱子和石頭來不及多想,躲在打粥的官兵身旁,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盛粥的大鍋底下,還燒著柴火,天氣寒冷,災民很難撿到柴火,每天領到的這碗粥,除了充飢的功能,還有暖身的作用。
剛分下去的粥是滾燙的,但他們不在乎,一邊燙著一邊大口喝粥水。生怕晚一點就沒得喝了。
也確實如此,他們剛開始的時候不懂,領了粥就躲到一邊,想著慢慢喝,卻沒想到被幾個地痞流氓給搶了。
有了那次教育,他們想了個辦法,領完粥就直接喝,那些人不敢在官兵跟前搶東西。
很多弱小的災民也有樣學樣,那些官兵都睜隻眼閉隻眼,任他們喝完再走。
喝了一碗粥,暖了身子,稍微填了一下空蕩的胃,柱子和石頭恢復了一點兒力氣。
把碗都舔了一遍,確認一點兒米湯都沒有了,他們才離開官兵身旁,回到他們長待的帳篷附近。
這個帳篷並不大,卻住了二十個人,柱子和石頭身子小,晚上睡覺都是躺在別人身上。
這幾天他們能隱約感覺到災民中的氣氛很浮躁,跟他們一起住的大人,即便沒力氣,也要罵罵咧咧好久,每個人都好容易的生氣,然後打架。
也幸好他們現在都餓得沒什麼力氣,打架都沒出什麼大問題。
一個凶神惡煞的喝完粥甩了木碗:「瑪德!今日朝廷再不來人,老子就要闖城門了!憑什麼城裡那些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歡歡喜喜過大年,老子要在這冰天雪地里挨凍挨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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