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使不得?」
「戲子扮相都是些下九流的勾當,」星兒咬了咬唇,「如果老爺知道了……」
「可他自己不是也娶過戲子麼?」宋月禾困惑地眨了眨眼:「我記得三姨娘便是出身於戲廊,平日就屬她最得寵,足以見得爹爹是極喜這件事情的。」
「算算日子,也快到他壽辰了。」她說,「正巧我想給他……」
「快看,快看,出來了!」
這邊正說著話,樓下卻傳來一陣騷動,宋月禾的話音便止在了喉嚨。
女孩濃密彎曲的眼睫隨吵鬧聲下落,在白膩如瓷的面容下覆成一小片的陰影。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眾人中央的男人。
與別個不同,他穿著件蓮花色高領長褂,斜襟環扣,手執一把竹木柄的摺扇,面戴半冠鐵製鏤花面具。身姿筆挺,秀比芝蘭玉樹。
薄唇皓齒,皮膚更是白得發透,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妖冶的勁兒。
口哨聲接連響起,他起勢,卻不似方才女子般諂媚,也不像先前花臉般豪邁。
是一種很溫柔、又很冷情的聲音。
跟他這個人一樣矛盾。
他唱的是《定軍山》的選段——
頭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向前個個俱有賞,退後難免吃一刀,三軍與爺歸營號。
最後這句,一個「爺」字他念詞時反手合扇,手腕翻轉間,似嗤似怠,舉手投足皆是不屑。脾性傲得,仿佛真是個大爺,壓根不像一個供人賞樂的戲子。
樓上的暖閣爐火燒得正旺,噼里啪啦的火星直往外冒。宋月禾有些泛熱,不自由主地摸向耳朵。
叫好聲一片,錢票金銀砸了舞台一地。男人餘光瞥了眼,不動聲色地往旁挪動步子,眸底有厭惡,一閃而過。
掌柜的走出來拱手,笑眯了眼睛:「感謝諸位捧場,想必今日也是聽說些什麼。」
「這位——」他向旁側開身,把位置空出來,介紹:「就是前日才從北平來的伶人,沈星詞。」
「新老鄉親的,咱這地方的人實在,也不愛學那大城市裡頭的人賣關子,今個兒,就掀了他的面具,給我們瞅瞅,大家說好不好啊?」
起鬨聲亂七八糟,淫言穢語不堪。沈星詞垂在衫側的雙手死死攥成拳,臂上青筋暴起一瞬。
良久,他隱於面具之下的桃花眼輕閉,驀地卸了力,任憑掌柜那隻滿沾污垢的手慢慢靠近。
空氣里全是惡臭氣息。
他認命且絕望,只能靠舌齒相抵撞破的血腥味麻痹自己。
「慢著——」
就在眾人屏息,或冷眼或看熱鬧般地旁觀戲台掌柜伸手觸及沈星詞的前半秒,有一道甜膩的女聲自高處飄蕩而下。
音線細軟,卻不失凌厲。
掌柜手一頓,堪堪停於沈星詞鼻側,慢悠悠轉身,眺向二層樓房,耐心等待她報價。
沈星詞也在仰首看著她。
似在思琢,也如審視。畢竟這個,高門大戶里,能被允許如此拋投露面的女子甚少。
嫌棄越過掌柜貪婪的目光,宋月禾視線穿透面具,對上他漆黑的眸子,莞爾。
「他,一千兩金,我要了。」
-
「小姐,您實在太衝動了些!」
回去一路上,星兒忍不住地淡聲抱怨。
宋月禾涼涼看她一眼。
「您明知老爺最不喜您成日裡亂跑。」星兒很是煩悶:「這下可好,本來只是說偷看一眼,結果臉還沒見著,就大手一揮直接把人帶回府了,平白花掉一千兩金。」
「如今這一千兩金可不比往常。」她絮絮叨叨個沒完:「您剛剛這行為傳出去,有損閨家聲譽不說,恐怕老爺也會被那些個莽人盯上,如果真搶到家里,可該如何是好?」
宋月禾被她杞人憂天的性子逗笑,捏了把她的臉,道;「星兒,你竟比我還膽小。」
「小姐!您再這樣,我真要去找人告你的狀了!老爺雖不在,陸三少可……」
「誒誒誒,別、別和表哥說……」宋月禾縮了縮腦袋,認慫:「我不笑你還不行嘛!」
「不是笑話的問題。」星兒板著一張小臉,神情嚴肅:「關鍵咱們連那個人的底細都不清楚!」
宋月禾捂緊手爐,附和:「確實哦。」
「而且,您出的價都夠買下一整個戲樓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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