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點點頭,放心吃飯。
陳碩坐回椅子,頭向後靠,疲憊伸手揉捏著額角醒神。
季繁已經被他送回宿舍。
這會兒估摸著應該已經睡下了。
陳碩閉著眼,腦海中畫面一幀幀浮現,滿是季繁情緒失控的樣子。
沒來由的心慌,他難以入眠,猛地睜開眼,側頭看向自己書桌牆上的掛畫。
抽象派塗鴉風格鮮明,色彩大膽又強烈,是那人學生時期的作品。
由凌亂線條鋪就成絢爛的山茶。
陳碩不自覺探手,將畫拿下來,平展於桌面。
指尖無意識搭上了紙頁邊緣,他眷戀般地描摹著花的形狀。一遍遍地,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
擱置在桌角的手機震動兩聲。他分神瞥了眼,只有一串毫無標識的數字。因為才換手機,他還沒來得及導入通訊錄名片。
亮屏上號碼顯示是A市本地。
陳碩內心有些猶豫,盯著看了兩秒,撈起,走去陽台上接聽。
「喂,哪位?」
遠處的太陽往下墜了點,秋風依舊乾燥。
陳碩沒穿外套,莫名感覺到悶,索性單手拽開白襯衫的豎領,微斂起下顎,倚著欄杆透風。
聽了大半天忙音的謝久辭哼笑了聲:「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陳碩沒心情跟他吵架,言簡意賅問:「有事?」
憑藉多年了解,謝久辭敏銳察覺出不對:「你吃槍藥了?」
見他不說話,又自我聯想一番,得到答案:「是跟季繁吵架?」
「不算。」陳碩簡單調整姿勢,眯眼看向飄落台沿的枯葉,緊盯上面斑駁的蟲洞,自諷道:「我就是怕她不願意和我吵。」
謝久辭:「……」
「行吧,你倆的事我不摻和。」
「嗯。」陳碩嗤笑了下:「你最好是離她遠點。」
「……」
默了會兒,謝久辭跟他提起正事:「之前公司說的續約,有考慮嗎?」
陳碩應得坦然:「嗯,考慮了。」
「結果?」
「不續。」陳碩想都沒想,態度乾脆。
謝久辭似乎並不意外:「家裡那邊處理好了?」
「說過好幾遍。」陳碩嘖聲,語氣變得嚴肅:「那不是我家。」
謝久辭淡聲附和:「也是,趴你身上吸了這麼多年血,早該學會知足。」
陳碩勾了勾唇,沒搭腔。
電話掛斷。
他緩緩垂手,摸過那片枯葉。
謝久辭說他們該知足。
確實。
自十六歲出道以來,他父親和繼母一家近乎消耗了他賺來的半數身家。
他本想睜隻眼閉隻眼,可換來的卻是他們源源不斷的得寸進尺。
貪慾如同深淵,望不見底,一點一點將人心蠶食。
陳碩不想成為他們的搖錢樹,更是從本質上厭惡聲色犬馬的生活。
所以,迫不及待想逃離。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自己和陳山攤牌那天。
男人頂著發福的肚皮,氣得抽了皮帶,反手就想往他身上甩:「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不過出去闖了兩年,真不知道誰是老子了!」
陳山橫眉怒瞪,模樣惡到極致:「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放著大把的錢不撈,非得滾去讀個破書,如今更是有本事,來找我要錢?把你拉扯這麼大,良心都讓狗吃了,回來跟你親爹算帳?」
「親爹?」陳碩沒什麼表情地攔下,並未讓他如願,語調很慢地譏回去:「你發酒瘋打人、還賭債簽字時,怎麼不曾有想過,我是你親兒子呢?」
「還是說——」陳碩輕描淡寫掃一眼他手機屏保。驀地,稍動唇角,極輕地彎了彎,帶著明晃晃的嘲:「在你眼裡,家養的兒子終歸是比不過私生子?」
陳山暴怒。
-
和陳碩預料的走向不一樣。
季繁回宿舍之後,並沒有任何睡意。
她失神地看向手心纏繞著的厚厚一層紗布,內心掙扎了會兒,快速翻出兜里的小盒。不再保守,直接在桌上一口氣倒出好幾粒,用空閒完好的手撿起來,沒就水,嚼碎吃了。
咽下最後一顆。莊曉雅挽著徐音胳膊,從外頭推門走進來。
「哎呀,音寶你別著急,他們一起打飯不是經常見的事嘛。既然都決定撬牆角,還能怕這點困難?」
莊曉雅邊換拖鞋邊安慰。
餘光瞥見季繁,話頭當即打住,笑嘻嘻地跑過來:「繁繁,你醒啦?」
季繁淡淡「嗯」了下。
瞧她一臉神色懨懨,莊曉雅沒多想,以為她還在因溫寧吵她睡覺而煩心,便直白替她寬心:「唉,其實你不用搭理溫寧的,跟那種人置氣真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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