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急沖沖走過來詢問:「公子,你怎麼樣?沒事吧?」
謝以令撐了一下地面,借力站了起來。他垂著頭,額前鬆散的頭髮被冷風掀開,露出雙眸。
「多謝仙君相救。」他聲音虛弱,透著一股命不久矣的衰勁。
見人沒事,只是似乎被嚇住了,思無眠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這位公子,為何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荒郊野嶺?最近陰屍頻繁出現在各城,切要小心啊!」
這人身上穿著謝以令再熟悉不過的仙門服飾,身量也比記憶中高了不少,看向自己的目光卻視若陌路。
哪怕明知被世人所遺忘是不可避免、早已註定的結局,謝以令還是忍不住心頭酸澀。
不再多想,他回話道:「我……是從其他地方逃到這兒的。」
說話時,他口中吐出冷煙般的白氣。
思無眠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發現他模樣十分惹眼。
男子雙目明亮如星,皮膚白淨帶著病色。嘴唇顏色雖紅潤,但細看可見一點烏紫,想來被凍得不輕。臉上五官如玉雕磨,深的眉,淡的目,高的鼻,低的唇,湊成一種別樣風姿。
「原來如此。」思無眠恍然大悟,轉身向走過來的另一人提議,「扶風道長,要不我們先將這位公子送去城內,再到墨城去吧?」
謝以令睫毛抖了兩下,似是不堪無休止的夜風。他強裝鎮定地抬眼,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是一位朗目疏眉,五官俊美的男子。雪白華服,全身不染一絲塵色。腰懸碧劍,雙眼不含半分喜怒。
四目相對那刻,謝以令心跳一停。
他呆在原地,眼神發愣,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人。直到聽見旁人的笑聲,他才倉皇收回目光。
思無眠像是見慣了有人如此神態觀望南宮賜,爽朗一笑後自報家門:「在下思遠,字無眠,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謝以令聽見這話,在心裡自嘲地笑了笑,暗道:反正世間已無人再記得自己,也沒有謊報姓名的必要。
他擠出一個笑,低頭拱手行禮:「原來是南歸天閣的仙君們,失敬失敬。在下謝辭,字以令。」
南宮賜握劍的手登時僵住,眼前人的話如瓢潑冷水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透頂,寒浸心頭;又如一個疾雷打在耳邊,心頭亂跳。
多年無處尋覓,一朝久別重逢。
故人重獲新生,卻已忘卻前塵。
許久,他才聽見自己沉聲道:「晉城南歸天閣,南宮賜。」
思無眠聽見「謝以令」這名字時,心頭一絲熟悉感划過,卻又很快消逝無蹤。
謝以令心口疼得幾乎難以呼吸,南宮賜果然也忘了自己。他沒忍住多看了南宮賜兩眼,在他抬腳時,眼疾手快地抓住對方的手腕:「仙君是要去哪裡?」
隔著衣衫,南宮賜仍能感受到被抓著的地方,有冷意漸漸滲入。而抓著他的人,力道不算小,卻連一絲靈力也探不出來。
一旁的思無眠只當他是驚嚇過頭,安慰道:「公子別怕,我們不會將你丟在這裡的。」
他們這一行人,原是要御劍前往墨城。誰知半路,南宮賜突然獨自疾行,趕往此地救了人。
如今誰與一副病弱樣的謝以令一起,成了問題。
本欲毛遂自薦的思無眠,見謝以令抓著南宮賜不放,而扶風道長也沒拒絕,便識趣地帶著其餘弟子走了。
弟子們紛紛御劍前行,很快只留二人在原地。
謝以令心中正疑惑,便見南宮賜拿出一枚丹藥遞給自己:「夜風入體恐受寒,謝公子……看著弱如扶病,吃了這個會好些。」
謝以令緩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受寵若驚地道了一聲「多謝道長」,接過藥丸吃了下去。一瞬間,周身頓感暖意。
二人登劍,謝以令站在劍上,前方視線被南宮賜遮住。他心跳亂得厲害,放輕了呼吸。
回想起先前的怪物,大概就是前世曾聽過一耳的「陰屍」。他現在沒身份沒法力,重生卻又遇上陰屍遍地生,運氣不好很容易二下黃泉,得找個理由跟在南宮賜身邊才行。
考慮到謝以令是凡人,南宮賜一行人半路找了間破廟暫且休息。思無眠一向話多,見謝以令一坐在地上便湊過來與他講話。
「謝公子,」思無眠熱切地問,「你是哪裡人氏?又是從何處逃來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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