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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看看吧。」南宮賜望向南宮復,「弟子謹言,並非過錯。」

周圍的弟子皆被這一出弄得一頭霧水,心裡忍不住好奇,紛紛跟了上去。

到了淨神洞外,前面的南宮三人小心謹慎又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身後幾名膽大的弟子也慢慢地跟進去,剩下的則在洞口等待。

洞內光線微暗,但不至於看不清,南宮賜他們剛一進去,就愣在了原地。

所見之處,是高大光滑的四面牆壁,如同巨大的牢籠,將人囚在最底下。

而現在,這座牢籠里,不知被何人,一筆一划地刻滿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三個字:

南宮賜。

密密麻麻,累如繁星。

南宮玥臉色難看,沉聲問弟子們:「是誰做的?」

「不、不知道。」

身後的弟子們誠惶誠恐,紛紛搖頭。

南宮復捋了捋鬍鬚,見兄弟二人,一個神情陰沉,一個僵在原地,開口勸道:「我看這些字跡,走勢工整,暗藏敬慕,想來刻字之人沒有惡意。若是南歸弟子,就傳令下去,以後不得再犯。」

在場的其他人,均因一時震撼而遲緩了思緒。而無人注意,最前面的南宮賜,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一筆一划,皆劍所為。淨神洞萬壁刻君名。

那人寫字向來潦草,但現在滿壁姓名,皆工整漂亮,是刻意練過,還是心誠所致?

他怎麼就忘了呢。

胸膛如空谷,風過時留下陣陣悲鳴,南宮賜心哀欲絕。

從海棠花落,到金桂花開,他遺忘了謝以令,整整九十二天。

第94章 南宮賜十年沉淪苦

南宮玥上前, 見他面無表情,便道:「阿令,你別生氣, 此事,我定會查出來是何人在背後所做。」

南宮玥目光拂過那些字跡,眼眸深處泛起溫柔的底色:「此事無傷大雅, 不必追究是何人所為。時候不早了,掌門, 開始考察吧。」

其餘人對南宮賜不予追究的做法雖然心有疑惑, 但很快得出解釋:扶風道長一向寬宏大量, 這麼做倒是情理之中。

出了淨神洞,南宮賜推辭身體不適提前離開。回扶風閣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後山,找到當初自己種的那棵桃樹。

指腹輕輕擦過「阿辭」二字, 南宮賜忽然想:或許是因為他刻了這兩個字,謝辭才會死。

他從來種不活任何東西,他明明早就知道。

今日想起謝辭是偶然, 明日若是忘了又有幾個「偶然」?這種遺忘,他無法抗拒,也不知如何抗拒。

腦中靈光一閃, 南宮賜想起以前從謝辭手裡沒收,後來被重新放回了床底下的那本詭契錄。他快步趕回扶風閣, 找出了那本書。

吹散第一頁的薄灰, 南宮賜在書桌前坐下,沉默地注視這本書。

最終,他動作輕而慎重地翻開了第一頁。

滿目鬼畫符的字跡,南宮賜卻笑了。笑完, 他不禁輕嘆了口氣,其實他也只能勉強認出一半。

之後每日,南宮賜醒來第一件事,便是仔細地在腦中回想一遍謝辭,然後夜裡入睡前再想一遍。

有時他仍舊會無可避免地忘記,然後在某個時刻突然想起,驚出一身冷汗後,反覆在腦中默念,企圖記得更深。

有時那隻雪白鳥雀會來敲他的窗,開窗的瞬間,他會倏地找回差點被抹去的記憶。

就這樣時而清醒時而遺忘了一段時間後,南宮賜終於找到了鬼契的方法。

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了,鬼契相連的兩個人,生不離,死不忘。

如他猜測的一樣,謝辭的鬼契的確是從這本詭契錄上學到的,旁邊還有他提筆的註解:煩煩煩!難學!

學鬼契容易,難的是重續斷契。

熟練掌握鬼契後,南宮賜便開始研究如何與已故之人建立鬼契。

這種做法屬於學一半改一半,若不能一舉成功,等待他的最壞結果,便是死亡。

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於南宮賜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於是,在南宮賜自創出重續鬼契的方法後,他先是在屋外布下一道遇人便消失的結界,隨後義無反顧地按下血契。

起初是細而密的微痛,從全身每一寸皮膚攀升,然後痛感加劇,不斷腐蝕他的血肉。

每一滴血液里藏了成千上萬隻食肉的蟻蟲,瘋狂地用四肢鑽進他的骨縫。

書桌「吱嘎」一聲,被南宮賜推到與牆緊密相抵的地步。桌上物品震動出虛影,然後被「嘩」地全部掃落地面。

南宮賜死死按住心口,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四周的景物旋轉晃動,他抬起另一隻手,想穩住桌子,誰知剛站起身,瞬間頭疼如裂,連呼吸都成了奢求。

鼻間潮濕,他聞到一股黑水的味道,似乎又回到了陰司泉府,前面就是謝辭走過的奈何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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