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故意安排她看見,就是想和她一步一步,有些說不清的牽扯。她是聰明人,一定看清了這點,看出他的圖謀。就算她沒看出,夏侯瑨也一定會暗示她。
原來啊,她和那些人一樣,也覺得他不配站在面前,和他有牽扯就是恥辱。
所以她今天要來教訓他了,讓他知個好歹?
夏侯尉朝天望著,碧空燦陽,曬得他眯起眼。
想清這一切後,他的心竟變得平靜,甚至可以到逐漸接受的田地了。
夏侯尉看著她,明艷嬌俏的臉,金玉其外,可惜啊。
他露出絲譏笑:「你責罰福順算什麼,要打就打我,不用殺雞儆猴。」
褚衛憐早看他不順眼很久了,他又不肯說,顯然有鬼。
既然他自己開口了......褚衛憐拈指輕笑:「好呀。」
她這笑容,又讓夏侯尉怔了怔。
絢爛的日光,少女的笑是如此明艷,卻又略含幾分輕賤與厭惡。
他不知道她的厭惡何來,或許是數日前他那可笑的意圖,讓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也因此厭惡上他。
夏侯尉只能搖頭自嘲,這是孽緣,孽,她在天一方,她是褚太后的人,或許他就不該有這種綺念的。褚家不堪,褚太后狠毒陰私,害了他和他母妃。他們褚氏一脈相承,都不該是什麼善主。
隨著褚衛憐的一聲「打吧」,兩個太監踢開福順,又來按夏侯尉。
夏侯尉並不掙扎,由著他們將他按在長凳上,沉痛的棍棒一次又一次落下,砸在腰、臀、腿。
這樣的挨打,他早不知受多少回了。
夏侯尉咬緊牙。
但是這回,除了疼,他竟感到徹頭徹尾的羞辱。
褚衛憐看著這一幕,心裡得到安歇,格外的痛快。
夢裡可怕的陰雲似乎散了,那個囚禁她,折辱她的人,如今還不是如螻蟻般被她按在指下?
她不要怕,不用怕。
褚衛憐走到長凳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三殿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說了,我便讓他們停手,你也不必再挨打。」
「殿下!殿下!」
福順已經爬到長凳旁:「殿下您就說罷!褚娘子想知道,您就告訴她!」
棍棒依次落下,夾著他一次又一次沉重的忍氣,顯然痛到骨子裡。
夏侯尉別開頭,也不看任何人。福順立馬又哭又求:「殿下!殿下!您就別執拗了,放過自己吧!」
在福順眼裡,夏侯尉被褚娘子折辱,幻想破滅,執拗得不想自救。
「殿下!殿下!!!您就說吧!」
「奴才求您了!!!」
福順的哭鬧吵到夏侯尉了,吵得他耳窩嗡嗡響。
他冷笑著想,福順還是看人看不透,褚娘子哪是要他說什麼,什麼第一次見,不過就像宮裡的人,隨便拿個無足輕重的話起頭,其實就是看他不順眼,想欺辱罷了。
褚娘子要逼他說什麼呢?
疼痛里他閉上眼譏諷地想,是要他跪下求饒,像狗一樣死死匍匐在腳邊認錯吧?
她想錯了,他遭過多少毒打,沒那麼不經打,打得比她狠的都有。但是今日這茬打他也記住了,終有那麼一日......夏侯尉咬住牙關,陰懨懨地遮眸。
終有那麼一日。
他突然抬頭盯褚衛憐,盯著這張嬌花一般的臉,冷笑出聲:「你要我告訴你什麼呢,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此話一出,福順面色大變,立馬撲過去捂他的嘴!
老天爺!他殿下瘋了嗎,說的這什麼話!他以為褚娘子是旁的什麼無足輕重的人?
那些宮婢太監或許不敢打死他,但褚娘子可敢著呢!她是褚太后的心尖,褚太后代政了十來年,連陛下都不敢不聽褚太后的話!
臨近晌午,頭頂的日頭越來越大,褚衛憐被曬得慌,看著夏侯尉反而越厭煩。
他不說,還是不說,他到底心懷什麼鬼胎?
褚衛憐煩躁喊了一聲停,倒是蹲下,手指捏住他下頜:「三殿下,我沒功夫陪你瞎耗。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
「陛下娘娘不管你,我想要你死,跟踩死螻蟻一樣簡單,只我褚衛憐還不想做儈子手。是你,招惹我在先。」
頻頻纏身的夢魘,她是真生氣了。
褚衛憐死死盯住他的眼:「我問你,我跟你素無恩怨,你為什麼纏著我?你到底什麼時候知道我的?」
「是不是你作陰法,咒我死?」
夏侯尉笑了。
淡淡又沉湎的笑。
接著,低頭咬住她的手。
褚衛憐呼痛,驟然縮回手,甩了一巴掌!
她騰得起身,心顫到連退數步,眼前發黑,又連續飄來了那個夢。
——夢裡,他就是這樣咬她的鎖骨,咬她的胳膊、掌心、大腿內側......咬她身上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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