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離方氏的店快近了。她牽住夏侯尉,往前一指,「那兒就有家呢,雲間記,這家的芸豆卷我吃過,味很好。」
夜很黑,燈火卻喧艷,夏侯尉順著方向望去,的確是家賣糕點的。
雲間記左鄰茶肆,右接當鋪,它窄小的擠在中間,並不顯眼,偶爾也有三兩婦人進入,出來提著幾隻油紙包。
夏侯尉狹眸微眯,又仔細看了眼,的確是家很普通的店。
他點了點頭,褚衛憐牽他繼續走。
因為鋪面不大,只有掌柜和倆夥計。方一進去,她便朝夥計笑道:「來兩包芸豆卷。」
她的嗓音很清麗,且不小,正在櫃檯打算盤的文叔愣了愣。
似曾相識的聲音,文叔抬眼瞧去,只見來的是一對男女。那女子頭戴幕籬,並不能瞧清真容。
夥計歉意地說:「娘子,您來得太遲,小店芸豆卷賣完了。」
「賣完了?」
少女一聲訝,仿佛不信,兩步直逼櫃檯前,「掌柜的,怎就賣完了?我以前可常遣人來你這兒買,不都是入夜才上麼?今日已經賣完了?」
少女的話讓文叔忽愣。
他又看了少女一眼,總覺得不該——既是常客,怎不知他家芸豆卷都是午後上?一般黃昏便賣光了。
可她若不是常客,為何又說自己是?
文叔剛要說話,那少女便已開口:「賣完了便讓九娘再做,總之我現在就要。」
九娘,什么九娘?店裡做糕點的都是夥計。
文叔尋思古怪,手指撥開算珠,忽然想起曾有個小娘子就愛喚「九娘,二哥!」——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誰了,難怪他會覺得耳熟,原來她是褚家的么女!
可這小娘子,從前常喊他「文叔、文叔」,今日怎麼偏改口叫掌柜了?
陪同她的是男子,既不是褚家二哥,也沒聽聞她嫁人,那這位男子又是誰?
文叔忽然想到一種不善的可能。
「這位娘子,芸豆卷今日做得少,您若還要呀,多使點銀子,我讓夥計去叫九娘如何?」
「好,勞煩掌柜了。」
那少女大方應道,「讓九娘快些,我買了急著走呢。」
急著走,又要見他們方家的九娘,文叔現在無比確切,褚小娘子的確被人脅迫了!她在向方氏求救。
只是敢擄褚氏,這夥人到底是誰呢?
文叔笑著應是,立馬召來最機靈的夥計,耳語兩句,便拍他的肩膀:「去吧,去九娘家中把人喊來,就說有客要芸豆卷。」
夥計走了,夏侯尉還在桌邊坐著,褚衛憐雖不知此刻他如何想,可見他沒去攔,又放下一點心。
文叔不愧是做掌柜的,從前她就覺得文叔機敏。今日他不僅沒拆台,更是懂了她的意圖,褚衛憐深感欣慰。
二哥去西北了,二嫂方氏跟他吵過一架,就回了娘家住。方九娘與文叔一樣,都是聰明人,褚衛憐只盼嫂嫂萬要聽出弦外之音才好。
褚衛憐倒了茶給自己,又倒了一盞給夏侯尉。
夏侯尉接過茶,卻沒喝。靜靜看她,忽而問道:「九娘是誰?」
褚衛憐心一跳,仍就壓驚不慌不忙地說:「九娘是這家店做芸豆卷的人,我聽人說過,她丈夫在大戶人家做長工,她跟丈夫住。她會來這做糕點,補貼家用。」
夏侯尉嗯了聲,不再說話,卻看著她。
褚衛憐吃茶,摸不准他信了沒。自覺自個兒話不漏音,也沒破綻,就算死士跟了夥計去方氏府宅,她也說了,那是大戶人家的幫工。
「表姐。」
夏侯尉忽而握住她的手,眼眸望向門外。彼時流火沖天,轟得一聲,又如雨火漫下,絢爛奪目。
他望著,輕聲問:「一會兒買完,我們登樓去看煙火好麼?」
「好。」
褚衛憐輕快地應。
櫃檯邊,掌柜文叔還在撥算珠,耳聽二人談話,心中多番計較。
不久後,夥計領著方九娘來了。
文叔看去,只見他家主子「方九娘」荊釵布裙,氣喘吁吁,完全不像往日那珠翠簪珥,簡直判若兩人。
掌柜壓住對九娘執禮的舉動,徑直起身過去,板起臉訓罵:「今兒芸豆卷做太少了,好些個客人來都沒有。這位娘子點你要呢,你快去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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