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安神經恍惚到根本分析不出來絨雪比劃的痕跡,他不說話,卻下意識握住絨雪的手。
絨雪微怔,側過臉去看宋渡安,他今天有點怪,絨雪發現了,整個人僵硬的不像話,有很多時候她都覺得他在走神。
可能是因為她突發事故,絨雪想,可以理解,畢竟親近的人突然生病,她也會這樣生出來點想訓斥又不忍心,想教訓又心疼的複雜情感。
情有可原,她想。
不過宋渡安的手實在太冷,她伸出另一隻手附在他手背面,又學著母親給自己暖手的模樣,將兩人相牽的手舉起,輕輕的哈氣。
宋渡安低下頭,看到絨雪兩隻手握著他的手,又吹氣,試圖溫暖他,女孩漆黑的發旋,每一縷發都是柔順飄逸的,有一縷垂在他手背,姿態認真。
他伸出手將絨雪的發輕柔的別到耳後,抬眼看了眼紅綠燈,綠燈。
握緊她的手,帶著人往前。
人潮洶湧,霓虹閃爍間,左側停著的車輛的車燈照在人行道上,空中充斥光點四散的光怪陸離光線,神情陰鷙帶著黑衛衣帽子,整個人被晦暗籠罩的男孩緊緊的握著瘦弱又輕飄飄穿著病號服的女孩的手。
隨著人潮湧動,和無數路過這條街的行人,像游魚一樣在這個水泥灰一般晦澀的世界逐漸遠去。
醫院旁邊沒什麼大酒店,為了方便病人吃飯,倒是有不少小攤,兩人在街邊走著,絨雪眼睛亮了亮,手指指著一家餛飩館晃了一下兩人相握的手。
意思是想吃。
宋渡安看了眼那家小店,是那種最普通的街邊小店,店面怕是都不超過二十平方,不過吃的人還挺多的,裡面擠滿了,只剩外面的攤位,說是外面的攤位,不過就是在漆黑的水泥地上擺個桌子和椅子。
他皺眉,搖頭,緩慢的做口型:「換一家。」
絨雪卻不太樂意,小聲的說:「我之前吃過這家,好吃的!」
外面噪音太大,宋渡安沒聽清,於是彎下腰湊到她身邊。
絨雪笑了笑,微微墊起腳,輕聲細語的盡力將每個字都說的清晰:「我之前吃過這家的,好吃。」
宋渡安直起身,看絨雪的表情,女孩白如曇花的臉在嘈雜混亂的背景里格外清晰,眼神帶著那種他熟悉的倔強。
還晃了晃兩人相握的那隻手。
好吧,宋渡安妥協。兩人坐在外面的一個小桌上,地還有點不平,宋渡安皺眉拉了拉桌子,老闆過來問兩人要吃什麼,宋渡安開口:「兩碗餛飩,你們這有什麼菜?」
老闆招呼宋渡安說:「菜在店裡,您進來看看唄。」
宋渡安站起身往店裡去的時候,還看了眼乖乖坐著的絨雪,手指了指裡面,示意進去一下。
絨雪點頭。
宋渡安跟著老闆進去,點了幾個菜,期間還一直不停的往外看幾眼。
結帳的時候,宋渡安掏錢包的手一頓,他錢包里現金只有一百塊錢,勉強夠結帳,手指捏著那張一百塊的一角,無意識的用力摩挲了一下,將錢遞過去。
如此捉襟見肘。
老闆是個四十多的男人,看見宋渡安一直往外看的眼神,笑了笑有點調侃地說:「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一眼不看就怕跑了哦?」
女朋友。
這個詞使得他沉默,克制住情緒,沖老闆點了下頭往外去。
菜逐漸上來,宋渡安沒胃口,就看絨雪吃,油膩簡陋的小桌子,紅色塑料的凳子,黃綠紫的燈光交織著嘈雜的環境。
絨雪穿著病號服,拿著筷子的手腕細的嚇人,卻吃的很開心,杏仁眼亮亮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可能是因為太瘦的原因,藍白格的病號服對著她的動作朝著一邊傾斜,露出瑩白的扎眼的鎖骨,指著餛飩朝他伸出大拇指,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紫的針眼鼓起。
整個人飄乎又脆弱,虛幻又縹緲。
眼神對上的那瞬間,宋渡安一瞬間情緒有點控制不住,站起身往絨雪背後那邊走了幾步,遠遠的看她的背影,手指顫抖著掏出煙點上。
她不該坐在這裡的。
他不該讓她坐在這裡的。
那種年少時的無力感像海嘯一樣在他腦中席捲而來,污濁冰冷的深海將他裹挾著不斷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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