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雪站在門口, 一個個的給來客鞠躬, 深深的九十度。
劉暖倩哭的泣不成聲卻死死咬著手指不讓自己發出聲, 龐秋月眼眶通紅, 那麼愛漂亮到褲子也不愛穿只愛穿裙子的人, 規規矩矩將所有頭髮都盤了起來,穿的一絲褶皺也沒有的黑褲子。
面對深深向她鞠躬的絨雪,她不忍再看,快速的逃一樣的掃了眼大堂,宋渡安的遺照, 是那張從光榮榜背面公開批評裡面的照片, 桀驁的仰著臉, 睥睨眾人,似笑非笑。
龐秋月跑走了。
絨雪沒什麼表情,垂著眼, 接過禮金,然後鞠躬,來的是誰,她不在意,跑掉的是誰,她不在意,哭的笑的是誰,她全都不在意。
劉暖倩不敢抬頭看宋渡安的照片,不過都還是十幾歲的小孩,誰能面對?她不敢想像絨雪的表情,也不敢想像她是如何將眼淚哭盡,還能站在這裡安排宋渡安後事的。
十八歲,剛成年。
不過五分之一的年齡,他們倆人之間卻隔著無數紛揚的蒼茫雪。
不可近不可忘。
*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四日
昨夜晚上還沒夢到他。」
她在日記里這樣寫。
芝加哥的冬天好冷啊,她全身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開了一道小縫的門外,傳來呼嘯的風雪,將她面前的本子窸窸窣窣吹著翻了許多頁。
「二零壹四年十二月十三日
昨天晚上還沒夢到他。」
「二零壹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昨天晚上沒夢見他,
究竟是他還在生氣還是我太貪婪?」
「二零壹四年十二月十一日
昨天晚上沒夢見他,
但有預感,快了。」
「二零壹四年十二月十日
昨天晚上沒夢見他。」
她精神恍惚,幾乎痴迷的服用適量安眠藥,夢到他,是她唯一的願望。
電腦在放歌。
「你在的世界,會不會很靠近水星
看魚仔,在那游來游去,游來游去,
我對你,想來想去,想來想去,
這幾年我的打拼跟認真都是因為你,
花在風中,搖來搖去,搖來搖去,
我對你,想來想去,想到半暝,
希望月光帶你回到我身邊,
如果我也變成一條魚,
如果你也變成了氧氣,
……
卻只能等候。」
她的淚幾乎要流幹了,抱著那隻海螺,卻還是掙扎著起身在日記本上鄭重其事的寫。
「宋渡安,
你在的世界會不會很靠近水星?」
*
二零一六年冬,絨雪走在芝加哥的街頭,路上平靜,車輛有序。
風起,雪落。
一切痕跡都被淹沒,就好像再大的事也不過就是發生,然後遺忘,這麼簡單一回事而已。
她仰頭,看到巨大的電子屏上李小夏的照片,畫著漂亮精緻的妝容,姿態優雅,手裡捏著一根口紅,顏色鮮艷。
她變了很多,但唯一沒怎麼變的是那雙依舊漂亮的眼睛,野心勃勃。
絨雪在大雪紛揚中笑了笑,年少時說的話就這麼一語成真,她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無數的關注和愛。
熬過漫長混沌或美好短暫的青春期,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當然,除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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