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真的!」
隔著潺潺的雨幕,她果然看見對面樓走廊上站著的少年。
身形挺拔如松,佇立在走廊上,正對著他們班的第一扇窗戶。
雖然看不清臉,但其神態之專注,幾乎要化為實質衝破雨幕。
「就是你家卿見。」龐暄妮從褲兜里掏出眼鏡擦擦,戴上,「好傢夥,跟個望妻石一樣。他們這節課是體育課?」
正說著,望妻石似是找尋無果,轉身向第二扇窗戶走來。
「嘿,你老婆在這兒!」
龐暄妮升杆似地豎手示意。
好在她還記得她們是被轟出來罰站的,聲音壓得小小的。
虞知微面紅耳赤地按住她。
卿見似有所感,向她們的方向望來。
於是虞知微對上了他漆黑的眸子。
在滿天清透的雨幕中,他不緊不慢、沉穩優雅,她被老師轟出教室,蹲在牆角和好友掐架。
——還是在剛表完白她想矜持矜持沒回復的時候。
「龐暄妮,」她咬牙切齒地說,「老娘的臉算是叫你丟完了。」
「……嘎?」
第 46 章
「潯陽江頭夜送客, 楓葉荻花秋瑟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愚昧將使你達不到任何成果, 並在失望和憂鬱之中自暴自棄。——達·文西」
語文早自習向來是最熱鬧的一節課,背古詩詞的、背名人名言的、讀優秀作文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像浪潮似地拍打著教室牆壁,透露出一絲別樣的朝氣。
語文老師翹著二郎腿坐在講台上,翻看著一本雜誌。
卿見用手撐著頭,目光有些飄遠。
「巴山楚水淒涼地——」一個同學估計是困得不行了, 卻又想掙扎一下,半耷拉著眼皮大聲朗讀出賴來,像一隻突然嚎叫的烏鴉。
卿見被這一聲猛然回過神來,手中懸了很久的筆往下點了點。
是一道理解性默寫:辛棄疾在《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一詞中,反用西晉張翰棄官歸鄉的故事, 寫自己登臨非為思鄉,用典表現了自己社會責任感的句子:▁▁▁▁, ▁▁▁,▁▁▁▁?【1】
「休說鱸魚堪膾, 盡西風, 季鷹歸未?」
卿見的喉結上下動了一動,才反應過來聲音是從旁邊傳過來的。
姜新源湊過來,吧咂著嘴嘲笑:「不是吧卿見, 你為著這題卡了這麼久?在想什麼呢?」
卿見像是被火炭燙了一下, 眼睫劇烈地一顫。
他不答,飛快地在橫線上填上詩句。下筆行雲流水, 字跡鐵畫銀鉤, 仿佛是要證明他將這句詩記得很熟似的。
還沒寫到一半,身邊又傳來姜新源嘎嘎的嘲笑聲:「卿見吶卿見,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瞧這思想跑毛得好生厲害啊。」
卿見筆尖一頓,待看清自己寫的句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鱸魚的「魚」叫他寫成了「虞」
而虞的旁邊,一個「矢」字已經流暢地寫完了。
休說鱸虞矢……
一股心虛感突然騰升而起,卿見握著筆,鎮定地用老師嚴禁的「修鐵路」改正方式,將兩個字塗成了嚴嚴實實的黑塊。
嗯,鱸魚。
姜新源在旁邊笑得東倒西歪:「哎呀呀,我們卿見不向來是古詩默寫六分滿分選手嗎,不向來是作業最乾淨整潔選手嘛……」
「魚」和「虞」同音,加上上一題出的是李煜的《虞美人》。
一時混淆寫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沉著冷靜地「自我分析」。
「哈哈哈哈鱸虞都出來了,」姜新源一口牙全齜了出來,顧忌著台上的老師,還記得立著書擋住臉,捏著書頁的手卻在明顯地抖,「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啊。」
真聒噪。
「虞,矢,」他笑得眼角出了淚花,用手在書桌上劃了幾下,恍然大悟,「連起來這不是那誰——」
像是角落裡黑布被猛然間扯開,原本細細藏匿著的心事被大咧咧地暴露在陽光下,晶瑩的壁壘反射著陽光,灼得人面熱眼疼。
卿見沉著臉用手肘向旁一擊,將姜新源的剩下的話都打斷在腹中:「閉嘴,讀你的書。」
「好端端的,動手。」姜新源揉著肚子,沒好氣地敲敲桌子,「惱羞成怒,呵呵。」
卿見充耳不聞地將手中的練習冊翻過去一頁。
姜新源不服氣地猛吸一口氣,目光量了量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憋悶地將氣咽了下去。
下課鈴一下,他呲溜一下竄出座位。估摸到了安全距離,怪聲怪氣地甩下一句話:「咦咦咦,不好學習,上課想老婆,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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