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略顯空曠的房間因為多加了幾件家具,變得擁擠了一些。
最角落的地方亮著燈,燈旁是那張熟悉的小床,阿瑞斯就躺在那張床上。
薇薇安垂在身側的手指輕顫了一下,抬腳走到了床邊,昏暗的燈光下他就這樣毫無意識地躺在那裡,面色蒼白又空洞,平日裡凌厲的眉眼安靜的低垂著,看不出平日裡的強硬。
薇薇安目光在他的臉上停頓了片刻,又落在了他染著血漬的被褥上,他似乎才吐過,身下被褥上的血跡還沒幹,但衣服確實幹淨的,顯然被人換過。
薇薇安的目光在房間裡遊走了一圈,在角落的木盆中發現了兩件染血的衣服。
不,應該說是兩件血淋淋的衣服。
薇薇安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又平靜的抬眸看向了四月:「去看看他。」
四月點了個頭,便拿起了自己的小箱子走到了小床邊檢查。
薇薇安看不得他這樣虛弱的模樣,只把視線落在了旁的地方,突然她在床尾發現了一方嶄新的枕頭。很新也很漂亮,材質是絲綢的,看起來滑滑的。
薇薇安從前總會想這張小床上何時會有屬於她的枕頭,但此時有了,她又覺得心頭髮悶。
四月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端著阿瑞斯的血捧到了薇薇安身邊:「殿下,他中毒了,應該是某種蛇毒,我目前沒有解藥但可以回去配製。」
他說著又抬眸看了薇薇安一眼道:「但配製出來的解藥能不能解毒也說不準,他這耽擱的時間太久了。」
「如果……」薇薇安聽著四月的話,將目光垂落在阿瑞斯乾燥起皮的唇上接著問道:「如果,沒有解藥呢?」
「那就是要看他自己的身體了。」四月看著阿瑞斯的手臂道:「中毒後他應該清理過傷口,還用絲帶綁住了手臂讓蟲子啃食了傷口,所以體內的毒素並不是很多。」
「但這毒,毒性很烈,能不能排出體內還要看他自己的身體。」四月說著看了一眼阿瑞斯的體格道:「如果排不出來或者沒有解藥,他撐不過今天晚上。」
「嗯。」薇薇安啞著嗓音輕輕地應了一聲,良久沒有說話。
四月也不說話,只站在床邊等著薇薇安的回話。
好久後,四月聽到了薇薇安的聲音,她沙啞著嗓音輕聲道:「四月,出去守著吧。」
四月抬眸掃了一眼床上開始發燒,面上透著怪異潮紅的男人一眼,便垂首毫無聲息地退到了門邊,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吱吱」地關門聲響起,薇薇安走到床頭坐了下來,伸手將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捧在了手心。
他的手很燙,和他的身體一樣很燙。
薇薇安知道他在發燒,在死亡邊緣掙扎,她真的很心疼,卻又不會出手救他。
就像那天說的一樣,她可以殺了他,再念著他一輩子,卻不能被他殺了,再被他念著一輩子。
她從小是在愛里長大的,所以從不缺愛。
爸媽和哥哥爺爺,他們教會薇薇安最深刻的東西就是她要先愛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從小到大,任何時候碰到選擇,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
因為家人總說自己很重要。她也覺得自己的生命很重要。
所以她會坐在他的床邊心疼他的痛苦,卻絲毫沒有要救他性命的意思。
她既害怕他真的撐不過明天,又害怕他撐過明天。她一面覺得她自私又卑劣,一面又覺得為了活下去費盡心思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這樣矛盾又糾結的心思壓的她喘不過氣,又夾雜著隱隱的期待。
捧在手掌中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薇薇安下意識抬眸看向阿瑞斯的,便看到他不知何時醒了,正微皺著眉頭看著她。
「薇薇安。」他啞著嗓音有些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薇薇安心口顫了一下,喃喃道:「我在。」
他愣了一下,下一瞬間突然翻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沙啞著聲音急切道:「薇薇安,我沒想殺他,我只是……噗。」
阿瑞斯撐著頭想解釋清楚,但才說出一半一口鮮血就湧上來,從嘴角嘩嘩地往外流了出來。
他想說話,但嘴裡洶湧的血液卻堵在了喉嚨里,讓他說不出話。
薇薇安慌忙的坐到他的身邊,撐起了他的身體,雙手慌亂的捧著了他的下巴,卻止不住那些洶湧的鮮血。
「阿瑞斯。」她慌亂的叫著,漂亮的眼睛裡湧上了晶瑩的淚水:「我知道,我知道是他,你別說話。」
門外的巴特聽到了薇薇安慌亂的聲音,以為哥哥撐不住了,奮力推開守在門邊的四月,跑進門內卻看到薇薇安將哥哥抱在胸前,慌亂地擦拭著他嘴邊的鮮血,一雙雪白的手上染滿了血跡,連帶著裙擺上也染上了鮮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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