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氏似有猶豫。
裴芸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母親放心,祖母不會怪罪母親……」
她頓了頓,深深看著周氏,一字一句定定道:「往後,女兒定會保護好母親的。」
周氏聽著裴芸鄭重且似有些意味深長的話,心下微動,生出些說不清的感受來,她總覺得女兒看她的眼神略有怪異,又道不出個所以然,便只笑著頷首,表示信她。
裴芸起身告辭,道一會兒自祖母那廂回來,與母親一道用午飯。
周氏點頭,但似還有些不放心,拉住她殷殷叮囑:「與你祖母好好說,切莫……起了爭執。」
「好。」裴芸含笑應下。
然披上狐裘大氅,踏出花廳的一瞬,她笑意盡數散去,眸光頓若迎面而來的寒風般涼得刺骨,她微抬下頜,踏出去的每一步皆沉穩而堅定。
她會保護好母親,這並非一句虛話。
前世,她並不知她母親為了她私下裡被祖母頻頻磋磨,也不知母親因此落了痹症,常年被病痛折磨,才至於在前世三年後得知兄長戰死的消息時,病情加劇,悲慟而亡。
但這一回,管他什麼勞什子的祖母。她既敢倚老賣老,殘害子孫,她自也不必留情。
從前她與她客氣,讓她不必同她行禮問安,她倒好,卻是因此嘗到了滋味,得寸進尺,想一步步爬到她的頭上。覺得她是祖母,是長輩,在蒼州老家時就對她頤指氣使慣了,即便她而今身為太子妃,也毫無忌憚。
上輩子她裴芸習得的那些心機手段,鐵石心腸,最最該用在的,便是這種人身上!
第6章
裴府,誠忠堂。
正屋羅漢床上,裴老夫人陰沉著臉,靠在引枕上,由著身側婦人按揉著自己的肩膀,而腳底則蹲著一位妙齡少女,正乖巧地替她捶著雙腿。
婦人時時觀察著裴老夫人的面色,驀然笑道:「母親莫氣,這芸丫頭許久未見著母親,母女倆敘舊,一時忘了您也是有的,想來待李嬤嬤去傳了話,很快便會來了。」
話音才落,就聽一聲冷哼,「她母女敘舊何時不可,怕是眼裡壓根沒我這個祖母吧!」
婦人聞言呵呵笑了兩聲,「怎會呢,只是來得慢些罷了。母親見諒,畢竟芸丫頭剛又生了一個小皇孫,身子恐還未全然恢復過來……要說這芸丫頭的肚子也是爭氣,三位皇孫,兩位都是咱家芸丫頭所出,她呀,而今可是皇家的大功臣呢……」
話至此處,隨著氈簾驟然被掀開,王氏的聲兒戛然而止。
蕭老夫人懶懶抬眸看去,便見一窈窕身影立在她跟前,含笑喚了聲「祖母」。
見得來人,蕭老夫人自是沒什麼好臉色,「你還曉得我是你祖母,若我今日不差人去請,你怕是都不肯來了,也是,你而今是金尊玉貴的太子妃娘娘,哪裡還看得起我這糟老太婆。怎麼著,我是不是還該跪下來,沖你磕頭施禮才是。」
難道不該嗎?
裴芸眼神沖站在那廂的王氏掃去,王氏似也感受到她寒涼的目光,心虛地默默撇開了眼,低身沖裴芸施禮。
這王氏是二房太太,也就是她父親的親弟弟,她二叔的原配髮妻。
裴家並非什麼世家大族,她父親裴嗣征亦是草莽出身,少時離家赴鄔南投了軍,二十多年間以一條性命相博在戰場廝殺,掙得了累累戰功,步步高升,最後被封都指揮僉事,鎮守鄔南。
裴芸亦生在鄔南,長在鄔南。
直到她十二歲那年,騁族偷襲,她父親率兵拼死抵抗了三天三夜,雖令對方元氣大傷,可終因失血不治在五日後撒手人寰。
陛下感念她父親以身殉國的忠勇,追封他為鎮國公,爵位世襲罔替,而今的鎮國公便是她那接過父親衣缽,在鄔南戍守的兄長裴栩安。
她父親被封爵後,陛下賜了一座京中宅邸於裴家,這府邸原空置著,後因她入京待嫁,裴家眾人便跟著一道從蒼州老家搬至此處。
她二叔一家亦以要在祖母跟前盡孝為由,在國公府住了下來。
好巧不巧,裴芸進來前偏就聽到王氏那席好似在幫她,其實在煽風點火的話。
她慣來知曉這位二嬸不是個省油的燈,這麼多年,她母親之所以被她祖母磋磨,背後怕也少不得她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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