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芸本就是欲去尋太子的,不想一出門便見著了他。
「殿下怎在外頭站著。」她上前幾步,「可用過晚膳了?」
李長曄深深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諶兒今日歇午起得晚,起了就嚷餓,臣妾給他餵了些粥,早已吃飽了,謹兒適才派人來說,先生留了不少課業,他趕不及就不過來了,臣妾正想去尋殿下陪臣妾一道用膳呢,可巧殿下就來了。」
李長曄垂首見她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一雙杏眸若閃著瑩亮的光,心下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懷揣著那麼多無法為人道的秘密,究竟是怎樣堅韌的心性,才能讓她繼續保持這般輕鬆歡快的笑呢。
「孤……就是來陪你用膳的。」李長曄牽住裴芸的手,並肩往琳琅殿內而去。
兩人相對用了晚膳,便在小榻上喝茶消食,裴芸道了嫂嫂江瀾清有孕之事,李長曄也將鄔南送來捷報的消息告訴了裴芸。
「當真?」裴芸驚喜不已,沒想到她尋到的那本書竟真派上了用場,她將此事託付給孫大夫並未託付錯人。
見她喜笑顏開,李長曄頷首罷卻是沉默著凝視了她半晌,啟唇正欲問些什麼,卻見裴芸折首看來,倏而道:「十年前……殿下去過蒼州嗎?」
李長曄愣了一瞬,看著裴芸眸中的試探,似是想起什麼,劍眉微蹙,「你……還記得此事?」
這話,便是認了。
裴芸笑了,「看來當年,救了臣妾的還真是殿下您。」
只她不明白,「緣何當時書硯她們尋來時,您卻不見了呢?」
「孤聽見動靜就躲起來了。」李長曄答,「那時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孤那般抱著你,要是讓旁人瞧見,恐是毀了你的清譽。」
救人只是一時情急,可女兒家的清譽在這個世俗中同樣如同性命,她到底不是孩子了,那時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已然能定親嫁人,若讓旁人看見他緊緊抱著她的這一幕,她的清白可就被他毀了。
只巧合的是,待他回到京城後的第二個月,父皇為他挑選太子妃,最後留下的三人中便有她的畫像,他當時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然後在父皇母后令他自己選擇時,鬼使神差地將手指了過去。
「那後來,殿下怎也不與臣妾提此事?」裴芸問道。
那可是救命的恩,他竟是一絲一毫都不曾向她透露。
「因你好像,不記得孤了。」李長曄原以為她也能認出自己的,因那時她可是躺在他懷裡,睜著眼看了他許久,誰知再見時,不過相隔一年多,她竟毫無反應,「孤也不好再說起此事,像故意同你討這份恩一般。」
「可臣妾根本沒看清那日救我的人生的什麼模樣,哪裡會記得殿下。」她是看了那人許久,是因為她凍得快暈過去,腦中一片混沌,視線也有些模糊了,這才努力去辨眼前人的面容,只是到最後也沒能看清。
原是如此。
李長曄扯唇笑了笑,「罷了,此事也不要緊。」
他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然裴芸卻是百感交集。
於太子而言,是不要緊,他不過隨意出手救了兩個人的性命,也根本不圖報答。
可於裴芸不是,怪不得她身染疫疾時,夢見前世的太子,他會說什麼分明她水性那麼好。
她本以為他只是單純覺得她會水,卻不曾想他竟親眼見過她下水救人。
她突然有些明白,前世最後太子為何那麼選。
但她還是笑著,似隨口般問道:「殿下,那若臣妾和……和棠兒一道掉入水中,你會先救誰?」
裴芸只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問他,猜想太子定然會選李姝棠,因他總是格外理智地考慮問題,想來當初選擇先游向沈寧朝的緣由很簡單,其一便是沈寧朝就在他身後不遠,二來,沈寧朝不會水而她水性極佳,足以自救。
他只是單純在救一個會水和不會水的人中間快速做了個選擇。
而非她想像的那般,是因著喜歡沈寧朝,而拋棄她選擇了自己的心上人。
有些始終阻滯在裴芸心底的東西,似乎開始慢慢融化了。
若是如此,倒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然她本以為能笑著答這話的太子,面上的笑意卻是漸漸淡去,取而代之是充斥在眸中的驚恐。
「你……緣何要問這話?」
裴芸秀眉微蹙,不解於他怪異的反應。
「若孤選擇了棠兒,也沒有關係嗎?」
裴芸坦然的笑道:「可棠兒不會水……」
選她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就像她妹妹裴薇和李姝棠同時落水,她也會選擇去救不會水的李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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