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剛出生的時候,祖母想把她溺死在尿盆里,我說聽聞隔壁村有戶人家鬧鬼,霉運連連,一家子都生了怪病,好像就是因為在屋裡溺死了個嬰孩。於是她改變了主意,要把小妹扔去河裡淹死。
我一直跟在後面,朝她苦苦哀求,想要看小妹最後一眼,想要抱一抱這個馬上就要被溺死的妹妹,祖母被我鬧得煩了,把襁褓給了我抱。
半人高的我,接住了襁褓,立馬收起了可憐的神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注視著祖母的背影,趁她不備把她推到了河裡。
我的祖母,刁難了我娘和阿姊大半輩子,肯定想不到自己是這樣的下場。
她驚恐又憤怒地看著我,說出了死前最後一句話:
「你小小年紀,竟如此狠毒!」
我冷眼看著她沉進水裡,才急匆匆地跑回去報信求救。
那時候我四五歲,走路還經常摔跤的年紀,我殺了第一個人,我的親祖母。
阿姊和小妹都隨了我娘,我可能,更像我爹。
但我比他更早慧,更狠。
他七歲作詩,九歲成賦,十歲遍閱四書五經……我在更小的年紀的時候,就已經記事,詩賦經書,不在話下。
我爹說女娃不能讀書,不讓我們看他珍藏的典籍,他不知道,我過目不忘,曬書的時候,打掃的時候,一頁頁翻過去,那些晦澀難懂的典籍,便已牢記於心。我從不曾表現出來自己認得這些字。
我小時候是個刺頭,我爹很討厭我,後來長大一些,我懂事了,變乖了,變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事事順遂他心意,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我又成了他最順眼的女兒。所以他賣了我阿姊,賣了我小妹,留到最後,才把我和娘親一起賣掉。
我對自己也狠絕,直接把頭磕破,示好,示弱,讓他失去了警惕心,就像當初我裝著可憐的模樣央求祖母一樣。
我生性不馴,從不曾改變。
我不是變乖順了,我只是學會了偽裝。
第4章
我爹水性甚好,且禍害遺千年。
我其實不確定他能不能淹死。
不過沒關係,我如今弱小,所以只能追求一擊必殺,他現在死了就算了,如果他僥倖沒死,如果日後還能再次相見,那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此去山長水遠,天高地闊,我們不一定還能輕易再遇到,機會難得,所以我冒著極大的風險,就算殺不死他,也要讓他吃盡苦頭。
我不好過,也要叫他不好過。
我娘死了,他也別想獨活。
我娘太過柔順,是世俗里尋常婦人該有的溫柔賢惠模樣,從來沒有想過去反抗,有勇氣去死,卻沒有勇氣帶著仇人同歸於盡。
我要是我娘,就算跳河也要把他們一起帶走。
聰明,狠辣,殺伐果斷,睚眥必報。
危險性格暴露無遺。
貨郎呆愣地看著我把親爹踹下橋,立馬心生警惕,反應迅速,拿出自己行走江湖防身的砍柴刀,二話不說要上來砍掉我一雙手,防止我再次鬧事。
所謂以命相搏,當然也包括這種後果。
我在他柴刀馬上要落下的時候,平靜地注視他的眼睛。
「你不想把我賣貴一些嗎?」
一句話成功讓他頓了下,我趁機說服他,「我爹要去的是召國,本不必經過這裡,他卻特意繞路過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前面,臨城最大的青樓,我的阿姊是裡面最賺錢的頭牌之一,她的貌美遠過他人。我是她妹妹,可以預見等我長開了相貌也必定不差,他本想把我也賣去青樓,有我阿姊做比照,能比其他普通姑娘多賣不少錢呢。
「他半路沒了乾糧,迫不得已才把我當菜人賤賣。你可以把我帶去臨城,老鴇必定願意出大價錢。」
他肉眼可見地猶豫了一下,我不慌不忙,繼續以利益徐徐誘之,「你要想清楚,你錯過我可能很難再遇到這麼好的一筆橫財了。」
賣去青樓,自然要是完完整整的。
說到底,我也還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小姑娘,他膀大腰圓,輕易就能制住我,我對他的威脅有限,還沒有讓他警惕到要放著錢不賺的程度。
他心動了,看著我滿臉是血狼狽乾瘦的模樣,柴刀往地上一甩,就插了半截在土裡,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騙我,老子親手宰了你。」
他改道把我帶去了臨城,老鴇知道我是阿姊的妹妹後,扒拉著我仔細打量一番,果然答應了他的喊價,非常驚喜的樣子。
她為什麼這樣驚喜?
我隱隱感覺有些奇怪。
第5章
其實我大可以對貨郎說,到了臨城我的阿姊可以拿錢換我,而不是引導他將我賣去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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