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握著方向盤,時不時借著看後視鏡的機會往副駕駛上瞄一眼,小姑娘微微蹙著眉,有點兒不舒服的樣子。
「想吐隨時和我說,別難受地憋著。」
林杳輕輕嗯了聲,倒不怎麼想吐,主要是頭疼欲裂,身體發軟無力,
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暈的的,就跟大一時那次醉酒後是一樣的不舒服感覺。
然而不讓自己喝醉,在大腦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聞野相處,該說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
反正現在她醉了,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推卸給酒精,撒謊也輕而易舉。
當初聞野拿著拆遷款先盤下的那家酒吧,等生意好了,手裡又有了余錢,才付首付買了個酒吧附近新開盤的樓房。
挺近的,開車一刻鐘就到了,他把車先開到旁邊一個老小區里停著。
他是先買的房,等酒吧賺了些錢再買車時停車場就沒空餘位了,他和很多類似情況的住戶一樣把車停到旁邊小區,反正也是交停車費,物業自然樂意。
聞野先下車,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小姑娘低著頭,細白的手指還在跟安全帶「鬥爭」。
聞野彎身,「咔噠」一聲替她解開。
他背過身,在她面前蹲下:「到家還要走一段距離,上來,我背你,不然你走得累。」
林杳下意識往下走了兩步,想起什麼,腳步一頓:「可你的手……」
「你多大點重量,一隻手就能背得動,到家還要走一段距離。」
林杳想起好久以前,她想偷偷離開的那次,在高鐵站,他追了過來,單手就把她扛在肩膀上了。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過去,兩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慢慢勾住他脖子,像過去每一次她化療完,渾身難受沒力氣,就是他這麼一次次背著她回家的。
少女柔軟微涼的胳膊繞上來,聞野神思恍惚了下,有種極為不真切的感覺。
他左手托著她膝彎,慢慢站起來,憑著一隻手也把人摟得穩穩的。
與穩而有力的動作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他的聲音,沙啞又微微發著顫,一晚上了終於忍不住問出口:「是還不習慣英國那邊的生活麼?」
不然父母和弟弟都在那邊,怎麼會選擇孤身一人回來。
「是啊。」她趴在他背上,一條條細數著種種不適:「那邊東西不好吃,動不動就下雨,出門總要帶把傘,一連幾個星期都看不到太陽,還有好多一潮濕就跑出來的蟲子。水質不好,洗完頭很容易油,空氣也不好,經常霧霾天,手機信號也差。」
聞野聽得眉越擰越深,不是老牌發達國家麼,怎麼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
「還有一條是最不習慣的。」
她鼻子抽了抽,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聲音里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帶上了哭腔:「在那邊,沒有會時刻記著我所有偏好和忌口,我打個噴嚏就緊張得不行,永遠把最中間的西瓜挖給我的……」
「哥哥。」
她聲線抖了抖,說出對兩人都十分遙遠的稱呼。
聞野胸腔里的心臟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又在下一秒跳得飛快,比起分道揚鑣彼此成為再也不聯繫的陌生人,兄妹能夠偶爾見面,在限定範圍能表達關心和照顧。
電梯門打開,他背著她走進去,按下14這個大多數人避諱,卻是他特意選的這一樓層。
因為和她第一次遇見,就是2月14號,下午一點半。剛巧是情人節這天,他也是在這天,一眼鍾情,至死不渝。
電梯緩緩上升,他終於艱澀開口:「那你……還想要這個哥哥嗎?」
要他這個當初害她傷心慘了,哭慘了的哥哥。
林杳嗚咽一聲,摟著男人脖頸的手緊了緊:「要。」
聞野笑了笑,夠了,他該滿足了。
他把小姑娘背到門口,就不得不放下了,看著和正常人沒區別,可只有一隻手是正常的,右手跟個擺設沒區別。
左手托著她,就沒辦法開門了。
他摸出鑰匙開了門,從玄關的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放到她腳邊。
林杳低眸,看著一雙淺紫色,上面還有個卡通兔子的拖鞋。明顯是被人穿過的,有些舊了,她有點兒不高興,同時又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但醉了的腦子不太好使,她一下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悶悶不樂地先蹬了帆布鞋,穿著棉襪的腳伸進拖鞋,竟完全是合適的。
她跟著聞野往房間走,低著的頭一直在看腳上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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