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黎清雪再說什麼，他猛的一蹬，把腿抽出來就往外跑。

黎清雪被他踹翻在地，嘴裡喃喃道，「我不是災星，我不是，朱雲依才是、黎小草才是！她們都是賤-人，還有黃氏，她也是賤-人！」

她邊哭邊嚎，聲音傳到外面，聽的人起雞皮疙瘩。

六嬸被吵的頭暈，沒好氣道，「你這個賊女子，吃飽了沒事幹嗎，就知道嚎。嚎你娘的。」邊說邊從灶上拿了塊刷過布塞她嘴裡。

「再嚎，我讓你一天都沒的吃！」

就這樣，黎清雪被扔在柴房無人照管，整個人燒得昏昏沉沉，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她清醒時也曾哀求人來救她，可僕役們一聽到她的聲音，便像見了瘟神一般，遠遠地繞開，嘴裡還嘟囔著：「可別沾上這災星的晦氣，萬一被她連累了可咋整。」

就連平日裡和她一起勞作、稍有交情的幾個粗使丫頭，此刻也都對她避之不及。

在熱病的折磨下，黎清雪的生機逐漸流逝，她拼盡全身力氣，拉住一個前來送柴的小廝，氣若遊絲地說道：「求你…… 去女醫館叫個大夫來…… 那裡不要錢……」

小廝嚇得臉都白了，手忙腳亂地掙脫她的手，喝道，「你說的是哪年的老黃曆，女醫館現在怎麼不要錢了，你給我一兩銀子，我便做個好人，幫你去請來大夫。」

那小廝聽聞女醫館大夫出診十分便宜，只需要20文錢，而且對赤貧女子還不收費，但他與這柴房裡的災星無親無故，沒道理白做工的，若有一兩銀子賺頭，他便答應了也無妨。

「一兩？」若是以前，一兩銀子她根本不看在眼裡，可現在，她一文也沒有啊！

她顫抖著手，費力的解開衣襟，那小廝以為她是要掏錢，倒是耐著性子等，結果等了半天，黎清雪把裡衣都解開了，並無分文，他才明白她的意思。

那小廝臉漲的通紅，又羞又惱，他想起那些坊間傳聞，怒道，「你這個賤-人，果然不知廉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跟鬼似的，挨著你都要做噩夢。」說罷，轉身就往外跑。

黎清雪絕望的癱倒在柴房的角落裡，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意識也漸漸飄散，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

她看到還在錢塘的時候，日子多美好啊，自己是黎家最受寵的女兒，黎小草只是一隻陰暗的老鼠；

看到了呂秀言那張俊秀的臉龐，她費盡心思嫁入呂家，卻沒料到是噩夢的序曲；

看到了黃氏的刻薄、呂俊的虛偽，還有那王公子猙獰的笑臉，每一幅畫面都如刀般刺痛她的心。

「娘，我恨你……為什麼要把我生出來。」 她微弱地呢喃著，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若有來生……不要再讓我當庶女了......」

第205章

折翼天使開新店了

傍晚，郭遵正和黎小草一起吃飯，桌上的菜色都是他愛吃的。

黎小草夾了一塊子椒鹽鴨放到他碗裡，笑著說，「相公，你多吃些，這鴨子是我專門讓人去紀六婆家排隊買的，你看好不好吃。」

郭遵吃了一口，心不在焉道，「好吃。」

黎小草放下筷子，望著郭遵，「相公，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郭遵猶豫了半晌才說，「娘子，我給你說件事情，你莫難受。」

「什麼，你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你庶妹，黎清雪，死了。」

「什麼！」黎小草一怔，她知道黎清雪身為奴婢，日子肯定不好過，但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去了。這才一個月而已。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

「你說什麼？黎清雪她……死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郭遵有些不自在，說道：「是朋友的朋友說的，他家和黎清雪去的主人家有些往來，所以略知一二。」

黎小草沉默了許久，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黎清雪的模樣。曾經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在錢塘時就仗著寵愛肆意欺凌她的妹妹，那個一心想嫁入呂家，卻在呂家受盡折磨的女子。往昔的種種恩怨情仇，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露出一絲悵然，輕聲呢喃道：「終於……她終於解脫了。」

儘管曾經兩人有過諸多紛爭，可聽到這個消息，黎小草心中竟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快意。她想起了小時候，姐妹倆也曾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只是後來，被權力、利益和嫉妒蒙蔽了雙眼，讓她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