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陸時驍的話此刻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裡不斷循環播放。

「陸時驍，只要你在身邊，我就不怕。」

「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不會再分開了。」

「我們已經失去了五年，不能再錯過了。」

……

一句句，都是她對陸時驍說的。

她想讓陸時驍知道她的決心。

哪怕親情和愛情擺在面前，她也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今，才過了多久，她就開始遲疑，做不了決定。

短短几天，她的態度從堅定到遲疑。

姜宏清嘆了口氣。

「小也，爺爺不是為難你。」

他語重心長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見你幸福。」

「可是你和他，真的不合適。」

「退一萬步，他退役，這個前提是，陸家肯定會和他決裂。」

他了解陸霆的性子，陸時驍想做的那件事，陸霆絕對不會允許。

「他不再是京都陸霆的兒子，也可以隨便選一個地方。」

「你們如願在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

「這算是，比較好的結局。」

姜宏清往後靠著床頭，視線落在姜也身上。

「他現在一時為愛上頭，辭去了軍職，變成了普通男人。」

「前幾年，你們也許會過得很幸福。」

「五年後，沒了軍人的身份，他逐漸感覺到平淡。」

「覺得人生似乎沒有盼頭。」

「十年後，他回首，發現自己人生的高光都在部隊。」

「離開部隊後的他，一無所有，一事無成。」

姜也下意識反駁，「他不會……」

「是，他很優秀，也許離開部隊後，他可以在另外一個行業發光發熱。」

「但是，你敢賭嗎？」

姜宏清戳著她的心肺問道，「敢拿他的前途來賭嗎？」

「小也，任何時候，都不要當賭徒。」

他停頓了會，繼續道，「等生活的瑣碎把他磨礪成一個無用的中年人，他周身都被失敗兩個字圍繞。」

「你覺得那個時候，他不會後悔嗎？」

「後悔當初那麼衝動，為愛獻祭自己的一切。」

「說不定，還會把這份後悔和憤懣，發泄在你身上。」

姜也搖頭，視線定在虛空的一處。

她咬唇，想要反駁，說陸時驍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

可是，與此同時，腦子裡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難道篤定他不會混得很差，就能接受他獻祭事業？

姜也的答案是否。

她不希望陸時驍為了彼此的愛情犧牲什麼。

「小也，我不是在逼你。」

姜宏清收回視線，「選擇雖然是他做的，可是，你撇不開關係。」

「平心而論，陸時驍這麼優秀的好苗子，要是退役，我也會感到可惜。」

「這也是我動氣的原因。」

不是因為覺得陸時驍在威脅他，而是覺得身為軍人，兒女情長就該放在後邊。

但陸時驍，居然說出退役。

為了愛情，他甘願捨棄周身的光環，靠他自己打拼出來的一身榮耀，他甘願放下。

實在是，太荒謬！

即便對象是姜也，他也氣不打一處來。

他心底，排斥陸時驍做這樣的犧牲。

他這輩子見過太多年輕時恩愛，老年時惡語相向的例子。

他不相信，愛情這東西會一直存在。

時間會沖淡一切，包括愛情。

他不希望姜也和陸時驍走到最後，也是那個結局。

陸時驍如果退役，姜也，終究是要承擔一半因果的。

「我不知道這是他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過。」

「在所有人看來，都太荒唐。」

姜宏清喊了聲小也，「雖然我對他有意見，但也承認，他是陸家傾注了很多希望的驕傲。」

「要是就這樣退了…… 我怕，日後在陸霆面前抬不起頭。」

外人都道姜陸兩家相互扶持，又相互制衡。

但他和陸霆之間的交情，是真的。

設身處地幫陸霆想想，要是自己兒子為了個女人，捨棄了家族和榮譽。

他怕也是，沒法釋懷。

他不希望，姜也成為陸家的心結。

「小也，這個世上，愛情不是唯一。」

「而且很多東西，都排在愛情前面。」

「也許，有人會把愛情放在第一位。」

「但陸時驍的家庭，絕對不允許他這樣做。」

晚上十一點，姜也走出醫院。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拉開車門，坐在駕駛座。

她整個人沒了力氣，目光呆滯凝著前方。

腦子裡響起陸霆的聲音，沒一會又是姜宏清的聲音。

最後是陸時驍昨晚逼問她的聲音……

立秋之後，晚上的風吹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