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藥罐封著息塵,放在木良朝面前。
「這裡面的不是息塵的實體。失策啊,一開始或許就不該帶你們來醫館。」
紫珠眨著眼睛打岔問到:「三樓裡面還有誰啊?」
木良朝:「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是我的?」
青芥:「應該說我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你。這整個鎮子除了你以外,根本沒有活人。」
木良朝苦笑,仿佛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他抱著藥罐里的息塵,站在杏樹前。
「其實,答案很簡單。息塵於我有恩,所以我要救他。鎮子裡的人於我有仇,所以我要殺他們。」木良朝的臉割裂般顯出兩種情緒,笑意盈盈的溫潤目光,卻露著邪氣四溢的冷笑。
杏林鎮的鎮民得了一種皮膚病,無論男女老少,皮膚瘙癢起痘。若是抓破,則會流膿流血。但是沒有人死。人們就把它當做隱私秘而不宣。可這就顯得毫髮無傷的木良朝格格不入。於是為了防止這種病外傳出去,木良朝這個唯一的健康人竟然成了眾矢之的被驅趕出去。杏林鎮外面有很多孤魂野鬼,木良朝東躲西藏,還是被惡鬼發現了。木良朝以為此生也就如此了,結果命運偏偏又撈起了他。
息塵那時候腐化嚴重,還在嘗試著尋找草藥醫治自己。即使是墮仙,隨手爆個靈力還是能彈開厲鬼的。或許是怕自己腐爛的模樣嚇到小孩。息塵雙手擋住臉,盤腿坐在地上,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身體還左右搖晃,像個不讓看臉的不倒翁。聽見木良朝傻笑了一聲,息塵雙手張開一條縫隙:「你是誰家的乖乖啊。半夜可是很危險的,快點回家吧。」
木良朝的雙腿被厲鬼咬的鮮血淋漓,根本動不了。息塵伸頭對著木良朝的腿吹了口氣,居然神奇地癒合了。
兩人在荒郊野外過了半月,木良朝知道了雲宮,知道了很多杏林鎮以外的世界。息塵遞給他野果充飢,畫大餅似的暢談理想:「如果我回到雲宮,一定要把所有疾病全部消滅,人人長壽長生。哈哈哈,我真的是太厲害啊,我才是真神仙。」
木良朝被息塵一把攬住肩膀,「想學醫術嗎?我教你啊乖乖。」
「如果我哪天真的真的腐化了,起碼你也能照顧好自己。」就這樣,木良朝學起了醫術,救了一個又一個人,但是唯獨救不了息塵。
突然,杏林鎮的鎮民再一次做出排外的舉動,把息塵當做臭水溝里的過街老鼠,避之不得的噁心病毒,用棍棒轟了出去。
木良朝陰暗的心理在這一刻得到滿足。是他把息塵帶進杏林鎮,也是他讓自己手下的醫修暴露出息塵的位置。引得眾人驅逐息塵。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木良朝在郊外找到息塵的時候,對方卻毫不在意。憑什麼不在意?你不痛苦嗎?你不恨嗎?
木良朝只是想讓息塵感同身受,明白他有多麼痛苦,可是為什麼他不恨啊?是不是雲宮的神仙都這麼聖母白蓮?
是不是當時你只是醫者仁心,哪怕看到一條狗,也會去救他,在你眼裡,眾生是什麼,我又是什麼?
可惜沒人回答木良朝的問題。
但有人入夢給了他另外的答案。確實有人在重建雲宮,而他得到了升仙資格。夢中,對方裹著一身黑霧,告訴了他一種以命換命的邪術,可救人也可以救墮仙。就這樣,木良朝真的做到了息塵想做的。杏林鎮無病無災,人人長壽長生。那是因為人非活人,而是玩偶。病痛全消,是嫁接他人。他朝著息塵理想中救苦救世的醫仙修煉,等待雲宮落成後,他就可以和息塵再次相見。
青芥想起在域中,明明是息塵自己承認生挖活人肢體,拼湊縫合出人偶傀儡,躲避羲和。在域裡,息塵把自己塑造成無惡不作,懷恨在心的角色,竟是在默默替木良朝開脫。
所以,現實是木良朝一直在飼養著墮仙息塵,拉著整個杏林鎮給息塵陪葬。那真正的息塵面對腐化是不是早就不再執著升仙,而是被強行困在域裡十二年。
「你們不是想知道息塵的本體在哪嗎?我就是息塵。我終於能讓他跟我感同身受。可是我也真的累了。不斷砍去活人肢體給他縫上,再把活人剩餘的部分裝到布偶娃娃里,每日不斷表演著義診贈藥。我真的太累了,我想我是等不到雲宮了。你們殺了我吧。」
季嵐站得離杏樹很近,他似乎聽到了樹裡面傳來了一聲嘆氣。季嵐大概能感受到這種毫無希望的等待,就像他明知道桃夭奶奶已經過世了,但還是想救活對方,不論付出任何代價。
活著的人,機關算盡地勞累奔波挽留。死去的人,也無法安息徹底離去。互相折磨罷了。
青芥沒去看木良朝懷裡抱著著藥罐,反而一把鬼火燒了杏樹,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木良朝驚慌:「你幹什麼?」
青芥:「下次編謊記得離證據遠點,漏洞百出的表演簡直浪費時間。」
這位息塵上仙,青芥在雲宮時雖然和他交流不多,但是對彼此本體倒是知根知底。息塵醫者仁心,慣說疊字。偶爾有不認識的仙草藥草便會拿來跟青芥請教。青芥沒事也喜歡跟這個幽默的小老頭在一塊吹吹牛皮。吹的息塵露出黃橙橙的杏果。
木良朝摔碎罐子,露出裡面漆黑的毒汁:「你那染髮汁上也被我下了毒藥。感同身受,同生共死,這樣的結局才算公平。」
毒汁流過的地面被腐蝕成白色的泡沫,蒸騰著毒氣向青芥襲來。
青芥向後一張雙袖,對著毒氣就是一陣吸納,將其包裹在寬大的喪袍袖子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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