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嵐搖出一根,還給和尚。
「冬風夜綻花千樹,春來青草共長眠」
施主這根簽確實奇怪啊,四季輪迴流轉,冬天怎麼會開花呢?還有這春天又怎會寸草不生呢?怪哉怪哉!要不你再重抽一根吧。
季嵐心下有一個不好的猜測,青草於冬日雪藏,於春日重生。若簽語成真,那青芥豈不是要永遠埋在冬日。長眠?是說青芥不入輪迴,那豈不是冬日就會魂飛魄散。現下已經是九月了,還有四個月,不,也許是三個月。他才剛剛找到了想要相愛一生的人,這麼快便要結束了嗎?
季嵐慌張地奪回那根簽,求問和尚,可有別的方法讓草芥順利度過冬天嗎?
和尚搖頭,四時規律不可逆轉,施主珍稀時光啊。
難怪從落葉之秋開始,青芥幾乎大片時間都在昏睡。難怪剛出桃墟村的時候,隨手就能處理掉一個墮仙。
他胸悶難受,明明才剛開始計劃他們的未來,明明青芥好不容易放下什麼人鬼殊途,明明一切才剛要開始,回頭來告訴自己這些全部都只剩最後幾個月了。
青芥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敷衍給自己一個希望,然後圓了他自己歸鄉的心愿後,再偷偷離開。所以青芥從一開始就不求重生,不求立碑,只要歸根回家。到時候一飛兩散,誰又能找得到。青芥啊青芥,你這滿口謊言的鬼話,是不是篤定我一定會相信啊!
他看著青芥搜尋域主的背影,風吹過布偶娃娃寬大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離開。他跑過去,猛地拽著那袖子。仿佛剛剛揣測的那些從心口不存在,面子上依舊是那個聽話乖巧的季嵐。
「袖子粘到塵了,我幫你理一下。」
青芥甩了一下衣袖,不甚在意這些細節。
「你覺不覺得這些佛像很奇怪?」
那寶殿中供奉的三尊佛像,他們居然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唯一的區別在於姿勢不同。再沒有常識,也不會把三尊一模一樣的佛像擺在一個殿裡。
季嵐搖了搖青芥的衣袖:「怎麼了?」
青芥眼神不錯地盯著佛像:「你在外面呆著,我進去看看。」
季嵐暗了眼神,放開衣袖:「好,我等你。」
青芥背手慢慢進入寶殿,剛踏入一步,眼前場景極速變換成邊關的黃沙戰場。這菩提寺的域居然連著關外的黃沙,這麼說,槐叔、白末和荷茹姐很可能就在此處。
白色的嶙峋屍骨被黃沙掩埋只露出個細長的骨節。更惹人注目的是兩邊峽谷中間放置了三尊頂天立地的石像。不巧,青芥從青使的雲宮記憶中認出來了這三個石像是誰。
風沙中傳來飄渺的回音:「你居然還有臉來。」
「呸,要不是你,我豈會淪為墮仙。」
「誒呦,這不是炸了雲宮的青使大人嘛,怎麼淪為一捻就碎的鬼魂了,哈哈哈哈哈。」
青芥不予理睬,慢慢前進。
「今天可真是熱鬧啊,先是進來三個找人的,現在居然連青使大人也來了,真是稀客,稀奇啊!」
青芥腳突然踩中一枚銅錢,上面還纏繞著半截斷裂的紅線。他小心撿起來,收到自己懷中。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剛剛進來的三個人呢?」
「找人呢?青使大人這可不像求人的語氣。」
「奇了,他怎麼沒有腐化啊?」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把消除腐化的方法告訴我們,那三個人我們就還給你。」
青芥嗤笑,一手鬼火四溢,呼哧呼哧的火苗竄起,他慢慢逼近:「人在哪?」
三頭六臂贊達措,黃沙聚成寶像佛身,形成一層軀殼,而他原本的模樣兇悍異常,絕對不是面前的慈眉善目。他站在峽谷的中間,龐大的身軀將谷縫擋的嚴嚴實實的。
青芥下一秒飛身而上,手上鬼火正燒的極其旺盛,他飛快地踩著贊達措的手臂,越向頭顱。這一火球衝著贊達措的頭顱,直接把他打成一團散沙,身體砰地一聲崩塌在黃沙上,與這茫茫黃沙融為一體。
風沙迷眼,剎那間贊達措又聚沙成身,搖搖晃晃地站在峽谷關口。
他死死盯著青芥,三頭六臂分開,三個身體於風沙中化作黃槐、荷茹、白末的身形。
青芥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清一些,卻被「白末」一腳踢飛到黃槐腳下。
又是幻術嗎?青芥撐著地,又怕自己誤傷親人,猶猶豫豫反被贊達措鑽了空子。「荷茹」拿著重錘緩緩走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消失的。
他手中燃著鬼火,對著黃槐、白末、荷茹的臉還是沒能下的去手。
那一刻,重錘懸在頭頂,眼前漆黑一片。青芥想自己要食言了,沒有給季嵐一個歸處。他一個人以後要怎麼過啊?抵擋不住的困意襲來,精力也疲憊消耗殆盡,他還沒有撐到冬天就要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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