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台里,嬴光卻沒怎麼準備只有一個人的團圓飯,桌上三菜一湯都是外賣,另一邊餃子餡是超市買的半成品,皮倒是自己擀的。電視已經開好了中央一套,正在放「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之類的公益GG。
嬴光看了一眼牆上乾隆年間的琺瑯掛鍾,把院子裡的燈開起來,又帶上一支手電,一把紙錢和那個銅盆,去了明夷墓前。
正常來講祭祖的日子應該是大年初一,但嬴光總不願意將明夷當成死去的人看,才要在這除夕給他帶一頓「年夜飯」。
「明大人,今天是除夕啊,萬物輪迴,周而復始,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嬴光自言自語著,在明夷墓前席地而坐,把數倍於平時的金元寶遞進火里,也不管他收不收得到,收到了能不能花,「小時候住在山裡,老頭子總騙我說山裡有年獸,害得我不敢下山去村子裡找人玩,都只能遠遠躲在山上看煙花……說到煙花,禁燃政策一年一變,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放……對了,你還沒見過煙花吧,能放煙花的火藥起碼得到隋朝,離你太遠。我第一次見別人放煙花,看那玩意兒那麼高,那麼閃,那麼大朵,還以為是星星開的花。
「小時候總覺得住在山裡無聊,現在想想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山頂那破廟,還是有一些人年年趕著去燒頭香的,老頭子總愛開門給那些香客進來歇息,蘭台的門一年就對外開這麼一回。有來得早的,還會在裡頭打打麻將、鬥鬥地主,總之挺熱鬧的吧。」
明天村子裡還有廟會,前面在舞龍,後面在打鐵花,場面看起來不比什麼地壇龍潭的差,那才是熱鬧。但嬴光沒再說這些,他知道明夷去不了,看不見。
「過年……」嬴光低頭,不合時宜地聯想,「人這種生物還真是樂觀,幾百萬年來是越進化越缺心眼兒,自打有了原始的節日,總是要經歷一個從自然崇拜到扎堆慶祝的過程,什麼節日最後都離不開吃喝玩樂。春節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從對未知的至高敬畏,轉變成對未來的希望憧憬,再變成對當下的歌頌享受。」
今天山上出奇地安靜。嬴光撥弄兩下盆里的紙灰,道:「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在蘭台過年。我知道我能看見你,明公子,你能不能陪我過個年。」
明夷倚著一棵老竹,靜靜聽他說如今的人怎麼過年,一縷微風拂過嬴光耳畔。
看了看時間,嬴光站起來抻了個懶腰:「快八點了,我要去吃年夜飯了。」
電視裡春晚主持人剛結束自我介紹,很多新面孔,嬴光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就沒再管,春晚開始兢兢業業地擔任春節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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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飯館老闆也趕著關門過年,今天的外賣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吃進嘴裡味道亂七八糟。嬴光吃得沒了心情,吃一口磨蹭半天,等菜涼了就拿保鮮膜草草一裹塞進冰箱。春晚一年賽一年無聊,小品還是左鄰右里包餃子的那一掛,小夫妻吵架的劇情也鬧得人心煩,嬴光索性關了電視。
風把沒栓上的門吹開半人肩寬的距離,嬴光並不知道該怎樣招待那些香客,就把門虛掩著,在門廳放上幾張條凳和一壺熱水。弄完這些他就上了五樓。
蘭台建在山陽,從略高出竹林的屋頂看下去,正好能將村子一覽無餘。
嬴光小時候很喜歡讓爺爺抱上去看煙花。過幾年膽子也變大了,不願意老實待著,就跑下山去同村裡的小孩一塊兒放炮,到十一點多再跑回來等著吃餃子。
發現往外的門大約忘了鎖,它就直接推開門。
上房揭瓦的本事一旦擁有,到什麼時候都丟不了。五樓屋檐壓得很低,嬴光這次懶得繞到另一邊踩梯子,輕蹬欄杆,雙手一用力就翻上了去。
外面很靜,檐角一隻風鈴卻無風自動。
嬴光眉心一跳,往被遮住的那邊挪了挪,眼睛捕捉到一抹划過檐角的白色。
他忙不迭地探出身去,幾乎在瞬間脫口而出:「明夷……」
檐下的人身子一僵,錯愕地顫了顫雙肩。
想到自己這扒著瓦片伸頭向下看的姿勢太不雅觀,嬴光飛速往下一跳,堪堪趕在明夷回首之前落地。
明夷扶著欄杆回眸,恰此時起了今晚極難得可貴的一陣山風,狹窄過道上,揚起的衣角幾乎要拂到嬴光。遠處竹林簌簌,耳側四角風鈴同時晃動,風靜還不止。
【作者有話說】
沒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單/沒有你在身邊真的好不習慣——《沒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單》夢然
小劇場:
嬴光:嗯?發現一隻明夷 (⊙o⊙)
明夷:我就不該手賤(嘖)(背過身)(左手打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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