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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燈被借走,嬴光的魂魄便輕了幾分,若用稱骨法,或許連命格的重量都改變了。借著假魂燈餘溫,李三寶又取了明夷一滴心頭血,點在嬴光眉心,構建出另一個陣法壓住他空蕩的左肩。

與此同時,昏迷許久的明夷抬了抬手指,將醒未醒地抬了兩下眼皮。

撲在二人中間姿勢極不雅觀的李三寶立刻跳下床,吹滅鳳凰膽,裝作很忙的樣子開始收拾滿地的法器。

「呃?」地宮昏暗的光線讓明夷順利睜開雙眼,適應了片刻長明燈昏暗的光,他扶著床邊坐起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纏亂的紅線,其次便是枕畔同樣被紅線纏繞的嬴光。

他依稀記得,自己與這個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比較健康守禮的,這是哪裡來的紅線,眼前這詭異的同榻而眠又是怎麼回事??

李三寶適時開口,打破他略帶尷尬的沉思:「仙人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來來來您先把這個喝了。」

望著他不知從哪裡端出來的一碗符水,明夷幾不可察地後仰了一下。這位道長端水的動作還真是像極了行走江湖的不知名神棍,總讓人懷疑他的目的。不過眼下境況,應當是他救了自己才對,這樣想著,明夷便接過那碗水,慢條斯理地喝淨了。

「不對,昏迷的是我,嬴光為何會躺在我的床上?」明夷放下碗,探身碰了碰嬴光的額頭,「這麼涼……是我又影響到他了麼?」

「這個……」李三寶思忖再三,只道,「他陽氣重,我讓他在你身邊躺著,可能床太舒服,睡過去了而已。」嬴光曾說困住明夷的執念或許與他身上所背負的有關,李三寶雖不清楚內情,但借魂燈的恩太重,是否要讓明夷知曉此事,還需等嬴光醒來再做定奪。而眼下,嬴光仍舊昏迷不醒確是個嚴峻的問題。

醒來不足一刻鐘,幻境中的記憶在明夷識海中浮現,他在心中哂笑,自己陷入地縛夢魘,竟然還要幻想出一個他來帶自己逃脫。他還記得自己最後那句「我們是一起走的,萬不能分開」,兩頰不禁染上薄紅,還真是滿心荒唐,口不擇言。

回想起來,他第一次走出那片混沌,全然靠機緣巧合,這次竟用這樣奇異的法子走了出來,就好像這蘭台是一方專為他……與嬴光開闢的天地。

李三寶已經收拾好法器在床邊等候,明夷醒著,總不好叫人摘去身上的紅線,便親自將纏在自己和嬴光身上的紅線捋順疊好,交還給他。

「再舒服的床也不能在這裡多睡,仙人,你搭把手,咱們把他扶回去。」

明夷擺了擺手:「我來就好。」

於是李三寶一臉詫異地看著比嬴光矮了快一個頭、瘦了一整圈的明夷動作嫻熟地架起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健壯青年,四平八穩地走出宮殿。

——要不說一代不如一代,還得是三千年前的讀書人身體好啊。

第二次扶著嬴光回臥室,明夷本以為會更有經驗,更順利一些,可意識模糊不清和昏睡過去的人完全是兩個概念,這次無論明夷如何輕聲細語地哄或義正詞嚴地威脅,嬴光也不會自己磕磕絆絆地抬腳上樓梯了。扛著他從墓里走到蘭台二樓,明夷實在沒了力氣,便把這人就近安頓在自己的小床上。

對這張旅行床而言,嬴光實在太過高大,躺上去便顯得十分侷促,以至於床架上的每一顆螺絲都在抗議他的壓迫。明夷萬分擔憂他將這床睡塌了,自己日後只能打地鋪,思索著要不等他醒了商量一番,給自己換張正經的大床。

跟著上樓的李三寶又端出一碗同樣的符水,對明夷囑咐道:「我到山頂借點東西,勞煩仙人看著他,醒了就讓他把這碗水喝下去,若到天亮還沒醒過來,就到山上去尋我。」

「怎敢言勞煩,」明夷道,「您留個手機號吧,山頂道觀我進不去。」

憑嬴光對這位的上心程度,李三寶對三千歲的老祖宗會用手機這件事接受良好,在明夷手機里留了電話後就搭上雙肩包風風火火地往山頂去了,留明夷跪坐在床邊,守著昏迷的嬴光。

明夷雖不知嬴光為何昏睡,卻能猜出他不是簡單的昏睡過去,也定與自己脫不了干係,已經不能習慣跪坐的他拖來懶人沙發,抱膝坐下,將下巴撐在膝蓋上,目光在嬴光臉上逡巡,就這麼發起呆來。

「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用視線描摹嬴光睫毛的弧度,想著眼帘下的那雙一如其名的眼睛。嬴光這雙眼睛很亮,比他十五歲那年,旬恢破開殿門來救他時,倒映著火光的眸子更亮;比他四十歲時,登基大典上失照掩映在金玉冕旒後的眸子更亮。

明亮才是這雙眼眸的常態,年輕而通透。每每與這樣一雙眸子對視,乃至於只是感受到這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夷幾乎就要燃起一絲翻開未知篇章的渴望。幻境的場景有些不清晰,明夷想,或許在幻境中的蘭台,並不是他被嬴光擁入懷,而是他主動地,想要汲取那個懷抱中來自現世的鮮活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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