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達驪那兩天，很想吃烤串。

達驪的燒烤很有地方特色，不知道她以前吃過沒有。

周一橦的寒暄將高途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的嘴角噙笑，面色看起來卻有些憔悴，身上極具高級感的素灰色風衣卻襯得她膚色慘白，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堅持不下去，她相信自己不會撥通他的電話號碼。

「最近還好嗎高隊長？」

「還好，都正常。周醫生呢？感覺你似乎有點疲憊？」

周一橦面前有半瓶啤酒，高途瞥了眼，發現地上還有一個空瓶，而她腳畔另一側還有好幾瓶沒開的。高途不喝酒，但他並不會幹涉別人喝酒，可是今天不行，他不希望周一橦等會兒喝醉，上演送她回家的戲碼。

「被你看出來了？」周一橦笑笑：「我最近的生活挺糟糕的。」

「你酒量行麼？怎麼還自己喝上了，就這些吧，別喝了。」

她的問題直白出口，有點半開玩笑的意味：「你是在關心我嗎？陪我喝一瓶吧。」

「我不喝酒。」高途眉端微微皺起：「不是說有東西要還給我麼？是什麼東西？」

周一橦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揚唇一笑，眼底霧氣頃刻蒸騰。「你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才過來的對嗎？」

「所以你其實並沒有東西要還給我？」高途已經覺察出她的情緒不太對勁了，可是他實在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他身上？沒可能吧，他們認識不久，也沒有太多交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從過往的言談來看，她對他也沒什麼特別的好感，頂多就是做個朋友，就算有想過跟他進一步熟悉看看，可是之前在他冷淡的面貌下也大抵喪失了熱情。

人物前後反差太大，這樣的周一橦令高途很不舒服。或許從今天開始，他們之間連普通朋友也不必做了。

周一橦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沒回答。

高途再遲鈍也明白她大概是有話想說，但又費解都這麼久沒聯繫了，究竟還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不管怎樣，就和和氣氣把今天過完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行為不合適，所以先別喝酒了，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就儘管說吧。」

周一橦抿了抿唇，他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意氣風發，情緒里沒有半分關於她的喜怒。這麼久過去，時間已然驗證，他是真的一點點也不在意她。周一橦笑笑，笑自己幼稚，笑自己自作多情，還以為那樣頭也不回地走了，會對他產生某些影響，實際上呢？受影響的只有她自己罷了。

打開背包拉鏈，周一橦從裡面掏出一枚勛功章擱在桌上，不甘心地與它告別。

「是你救我的時候遺落的，我偷偷保存至今，現在把它還給你。」

高途低頭看看，是他的一等功勳功章。尚未來得及反應，只聽周一橦低低開口——

「我承認我真的很喜歡你，特別希望能跟你進一步熟悉，可你總是那麼冷，我覺得……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走進你的心裡，對嗎？可是為什麼？我不相信你是沒有七情六慾的人，所以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高途抬起頭來。

周一橦握緊拳頭，勇敢開口：「我是不是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在你心裡，究竟有沒有在意的人？」

他的確不是沒有七情六慾的人。

高途對自己的印象始終只是普通人。沒什麼特殊的才能，更沒什麼值得誇耀的事跡，就只是做著一份平凡工作的普通人，與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的普通人沒有區別。

救她，是出於人性本能，更是出於職業操守，她又何必進而對他產生情感上的執念。

因而他的拒絕很直接。

「抱歉周醫生，你總會遇到有緣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與時間。」

很好，聽到這樣乾脆的拒絕反而釋然。這段時間的她，工作連軸轉，就是不想給自己時間想起他來，領導覺得她是升職後更加愛崗敬業，真相只有她自己清楚。

「那第二個問題呢？你如何回答？」

高途怔凝片刻。

在他心裡，有沒有在意的人。

當然有，父母、兄弟、朋友。

但何必自欺欺人，他知道她的問題是什麼意思。莫名的，高途又想起於他腦海愈發鮮活的小姑娘來。

「有。」

聽見他的回答，周一橦自嘲笑笑。她就知道，什麼不想戀愛不想結婚，全然只因為她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愛情就像腫瘤，一旦沾上，時間久了總要給人點顏色看看，愛而得之便是良性的，愛而不得呢？每個人都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