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失戀嗎？而且也不算失戀，最多算沒追上， 」韓競將高途的手拿開， 笑容苦澀卻仍在強撐：「幹嘛，不至於，放心吧又沒喝酒， 對了明天幾點飛機？」

高途說了謊：「臨時改的行程，還沒訂票，等下訂。」

「訂完告訴我。」

「嗯。」

怎麼聽都覺得實在語無倫次，並且這人看上去也失魂落魄的。這個場景看的年媱莫名心酸起來，她是很討厭韓競沒錯，還給他取了個韓渣男的稱號，因為之前他給田芋帶來了傷害，所以就非常討厭他。可是當下親眼看見他這副肝腸寸斷的樣子，年媱便沒了往常那種幸災樂禍的心情。

看來他對田芋的確是認真的，可是因果就是這樣，在她一心一意憧憬有你的未來時，你卻只是想跟她玩玩而已。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你現在這副模樣又是何必。

這些都是年媱想說的話，但這一次她沒說，剛剛電話里田芋的每一句話相信他都聽清楚了，必定也明白田芋答應「好好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只不過是想儘快打發他走的託詞而已，田芋並不想跟他重新來過，或者在她憧憬的未來中，韓競這個名字早就查無此人了，對田芋來說，他只是生命里不想提及的一個過客。

這樣失去活力情緒消極的韓競令年媱動了惻隱之心，可是很顯然她也無能為力，她希望田芋幸福，尊重並守護閨蜜的一切決定，所以她不會再幫韓競什麼了。

等了半天也沒聽男朋友說一句安慰人的話，而韓競已經起身走到門口，就要換鞋走了。年媱仔細想了想，出聲喊住他——

「等一下韓競。」

韓競轉回身來。

年媱輕輕嘆口氣：「這兩天我們在這挺打擾的，謝謝你啊，我之前的確很煩你，不過那純粹因為你以前傷害過田芋，拋開這些不談，你這人還是很不錯的，所以就算你跟田芋緣分盡了，相信以後還是能遇到別的好姑娘的，你別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倆大男人都沒想到年媱會說這番話，韓競內心五味雜陳，想沖她笑笑，卻明顯感覺眼中的液體又要往下掉，太丟人了，韓競一揮手，道了聲「走了」，便轉頭開門走了。

年媱愣愣地站在原地發呆，高途伸手環住她的肩，沉聲開口：「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真的嗎？」

「真的，我確實不會安慰人，但你說的那番話應該會讓他好受些。」

年媱回身抱住高途，靠在他懷裡：「你知道嗎？田芋交往過的男朋友里，她唯一沒有跟我提過韓競，就是今年我才知道，韓競其實還是田芋的初戀，田芋那時一定很喜歡他，可是韓競卻辜負了她。一直有很多人追求田芋的，但是他們都沒辦法留住她，我最近有時候會想，田芋答應跟後來的男朋友交往，會不會是為了忘記誰，結果發現這種辦法不管用，仍然忘不掉，所以又開始一段新戀情。」

「但如果我的想法可信，那豈不是恰恰證明田芋根本沒有忘掉那個人嗎？那個人會不會就是韓競？因為她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一直拒絕他。」

聽完女朋友的分析，高途沉聲問：「那你有沒有問過田芋？」

年媱搖搖頭：「田芋很有主見，我不會追問她不想主動說的秘密，她也從來不會要求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只是替韓渣男……哎，算了，以後不這麼叫他了，我只是替韓競遺憾，田芋那麼好，他當初為什麼要胡作非為？從一而終不好嗎？從開始到最後始終都是對方，這才是極致的浪漫啊。」說著又緊了緊胳膊，更深地偎進男朋友懷中。

高途摟著她，有感而發：「在處理案件時，我們聽犯罪分子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後悔，後悔衝動殺人，後悔一時鬼迷心竅，後悔沒控制自己的欲望。法律存在的意義，除了懲罰他們，同時也是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有一些罪無可恕的，但我還是願意相信在瀕死的最後關頭他們也有所悔悟，如果有，心靈就會得到，這是我的理解。」

高途摸摸她的頭，委婉建議：「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田芋對他其實仍有感情，不如就勸勸她，讓她試試敞開心扉再給韓競一個機會看看。」

年媱抬起頭看著男朋友：「你就這麼相信韓競？萬一他又傷害田芋怎麼辦？」

高途垂眸與她對望，眼中的神色充滿堅定：「以我這些年看人的經驗，他不會再做傷害田芋的蠢事了。」

「這也能看出來？」年媱半信半疑。

高途抱著她笑了：「也不光是看，也通過了解。」

年媱一扁嘴：「可是你們都沒說過幾句話，又沒交集，怎麼了解？」

高途沒作聲，考慮一陣，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韓競點進去交給女朋友：「自己看。」

*

韓競離開後，並未開車回家，他獨自去了酒吧買醉。剛剛高途那句「喝一杯」的提議非常之好，可是他不想繼續浪費那堆小情侶的寶貴時間。

田芋的話他都聽清楚了，之前答應會好好考慮，這不過就是敷衍的說辭而已，為的就是讓他趕緊從她家裡離開，別再糾纏下去。他是真的傷她很深吧，他知道，後悔，非常非常後悔，可是時間卻無法回頭。

酒吧里忽明忽暗，光影迷離，韓競坐在角落，盼著熱烈的喧囂能驅散他心裡的孤寂。但是沒有用，眼前是她，耳畔是她，腦海里也是她，四五杯烈酒下肚，韓競跟調酒師借來手機，迷迷瞪瞪按出那串倒背如流的數字，接通的時候，他的眼淚也跟著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