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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走走停停,不日便到了蘭考縣。暑天白日長,路上也無澇水攔路,行路至此,快則一日,慢則兩日,便可抵達東京。

她想,算了,天意如此,也強求不得,等到了東京,自去道觀里尋了祖母,想法子進宮去,等圓了龐先生的心愿,再同陳籍退了婚,自此一番遭遇,也可算有驚無險,塵埃落定。

雖然如此想著,晚上睡去後總迷迷糊糊夢到過去一年的往事,零零碎碎記不真切,半夜驚醒,一摸枕篋,發現自己竟然在夢中流淚。

她在床上睜眼躺了一會兒,不能理解夢裡的自己為何要哭,而且是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夜裡,真是好生奇怪。

第二日上路,明新微便有些精神不濟,正敞開帘子透氣,忽然發覺路上景致有些眼熟,心中一動,叫道:「石郎君!」

石謹這次跑得不夠快,也或許是見明新微一路消停,打消了戒心,總之他老老實實在車邊回話:「小娘子有何吩咐?」

「如若我沒記錯,前方山坳處當有一野寺,我來時在那兒許了願,暑天行路不易,不如進去修整一番,我也當去還個願。」

石謹見她原本一路心事重重,鬱鬱寡歡,此刻突然轉憂為喜,快活起來,不知怎麼,也跟著心中一松,正要答應,忽然想到恩相出發前曾叮囑三樣事:第一,勿要經停他處;第二,勿要違反第一條;第三,勿要違反第二條。並讓他非必要不可同這位小娘子搭話,否則必會被她誆至別處,最後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如此教你,若還能上當,以後也不必跟我幹了」。

石謹還是第一次得恩相親口囑咐,一番話聽下來,又驚又怕,雖不知原委,但一路嚴守教諭,一絲一毫不敢放鬆,只把這位小娘子當作話本子裡的精怪,一開口就是要吃人的。剛一上路,這精怪果然來同他套近乎,但大概是自己表現得過於剛強不屈,她也就算了。

後來他發現,這小娘子並不是什麼佛面蛇心的妖怪。一行人宿在定陶邸店時,曾遇到店家拿藤條抽一個小子,只因昨日軋帳時發現他少算了一壺玉湖春,沒有客人的花押,無從討債,現在就要打他來賠。彼時幾人正要離去,這位小娘子卻突然說昨夜自己房中點了一壺酒,忘了掛帳,又說這小子酒篩得好,給了賞錢。

石謹見過很多貴人布施行善,或許會有人上去對黑心東家呵斥一聲,慷慨解囊,而後那倒霉蛋便對恩公感激涕零磕頭道謝,這種他見過,但如此迂迴助人,他確沒見過。

「如何?就修整片刻,耽誤不了今日的宿頭。」 明新微見他沉默,只當他想一氣兒趕路,早日交差。

「屬下前去看看。」 石謹叉手行禮,打馬去了。

一行人架著馬車繼續前行,官道一轉,果然見遠處山坳出有一野寺。當初借宿時,正是雨夜,黑布隆冬不及細看,後來走時,千頭萬緒兵荒馬亂,在楊束的馬背上也沒細看,如今天光明亮,明新微抬頭望去,綠樹掩映下,飛檐粉牆顯出幾分清幽古樸,暑天行路的燥熱也消減了幾分。

石謹打馬從小路下來,點點頭道:「寺雖荒野,但還有人照料。」

明新微猜他必是得了陳籍吩咐,要先去探一探深淺,看看有無可疑之人,也不戳破,只道「有勞」,隨著眾人一齊從官道下來,往野寺去。

走近了才能發覺這野寺確實年久失修,門口一對兒石獅子,石料經年已然發黑,東邊一隻胸前雕的鈴鐺被人削去了,沒有修補,不知是誰竟然拿竹篾編了個竹鈴鐺,給它掛上,配著鎮獅威武的面容,顯得有幾分滑稽,又有幾分天然野趣。

一個腦袋渾圓的小沙彌立在寺前知客,見了明新微從車上下來,眼睛一亮,正要張口叫人,眼神掃了一圈護衛,又肅了小臉,轉過頭引路道:「施主裡面請。」

明新微見他眼珠一轉,還是人小鬼大的樣子,笑道:「小師傅,不知你還記得我嗎?一年前,我曾在貴寺的自求多福發願本上許過願。」

「啊,自然記得,施主可是來還願的?」 本悟誦了聲佛號。他見這幾個大漢面目兇惡,只當還是當初擄走女子的匪徒,便沖明新微打眼色道:「施主若要還願,須到內閣隨喜勾銷。」 又彎腰沖石謹眾人一禮:「諸位還須止步,以免沾染因果。」

明新微想,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位小師傅倒是個懂靈活變通的好苗子。

她道:「有勞小師傅帶路。」

本悟領著明新微,逕自往內殿去了,拐進一間禪房。他伸出頭去左右看看,見沒有人跟來,吱呀一聲合上門,長鬆一口氣:「明施主,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小臉嚴肅起來:「外面一行人是不是上次那幫馬匪的餘孽?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你趕緊跑吧。」

明新微見了這小沙彌總覺得親近,忍不住故意給他出了個難題:「放跑了我,你們怎麼辦,須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本悟小手一揮:「敝寺荒野,不若就留給山間的小畜生靈。和尚嘛,化緣而行,走到哪兒吃到那兒,再說了,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我們正想去東京看看呢,聽說越是繁華的地兒,需要發願許願的人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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