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畫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低著頭坐到一邊。

御書房門開了，嘉畫不敢抬頭，卻忍不住餘光輕瞥。

逆光中高挑女子緩步而來，官服官帽，冠帶齊整，分明手無寸鐵，卻好似手執長槍，上一刻才從戰場征戰歸來。

不過一入室內，這股凜然劍意便收斂了。

秦約向皇帝垂首行禮，眉眼清晰落入嘉畫眼中，鳳眼高眉，英姿颯爽，絲毫看不出年齡，唯有稍顯粗礪的皮膚，才寫出邊境大漠的風沙。

「將軍免禮。」趙墨珩忙道，「一路辛苦。」

秦約應聲後，側首看向一旁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嘉畫。

「臣也向郡主問好。」

嘉畫「噌」一下站起來，以晚輩之姿還禮。

趙墨珩見姐姐這般，心下暗笑幾聲，才道：「請郡主側殿稍事休息，朕要與將軍論事。」

嘉畫偷偷鬆了口氣，又不禁悄悄去看秦約，誰知秦將軍目光如炬，目光立即撞了上來，驚得她慌忙垂眸。

「我……我先退下。」

待離了御書房，嘉畫的緊張才漸漸消弭。

秦將軍家法嚴厲，待秦淮書嚴格至極，連帶著她也一起怕，從小就怕，幾乎養成習慣了。

後來失去秦淮書，她找他人作他替身，此荒唐行徑傳遍夜京，自然瞞不過秦將軍。

秦將軍什麼責備難聽的話都沒說過，卻數次上疏請求皇上撤去她與秦淮書的婚約。

她自後再不敢見秦將軍。

嘉畫原是為了宋序一事而來，卻在毫無準備之下見了秦將軍，一時心亂如麻，快要連原本的目的都忘了。

她在側殿輾轉，不知多久，才聽內侍再來召她。

她忙問：「秦將軍可還在？」

內侍笑道：「郡主放心，將軍已離宮去了。」

趙墨珩見她進來，輕敲桌面，皺眉道：「關於朱衣侯世子一事，朕已與秦將軍提了，秦將軍說，這是郡主府與朱衣侯府的事，與她無關。」

嘉畫心裡「咯噔」一下，不為秦將軍不願幫忙，而是那句「與她無關」。

「秦將軍……是這樣說的？」

見嘉畫眼中的神采瞬間熄滅，整個人失魂落魄起來，趙墨珩才知玩笑開大了。

他趕緊找補：「姐……咳，郡主，秦將軍說罷，卻又說，既然老侯爺有疾在身，那她自是會登門探望。」

嘉畫望著他不語。

趙墨珩也顧不得有宮人在場，急道：「秦將軍性子姐姐還不了解嗎？她若不想管，便不會特意提一句探病。」

嘉畫微微一笑，盯著他，啟唇卻未發出聲音。

趙墨珩讀懂了，五臟六腑仿佛被一陣冷冽的穿堂風穿過。

她說：「趙墨珩，你完了。」

*

大雨過後，便算是正式入了冬，天氣實在冷。

嘉畫的寢宮比往年早些用上了暖爐，燒的銀絲炭，無煙無味，整個屋子都暖融融的。

和宛吩咐侍女送了藥過來，和星正坐在外殿繡花。

她坐到和星旁邊，說悄悄話：「我瞧……郡主對這位宋公子似乎與之前幾位態度不同，竟為他親自進宮去了，他大概能超過三個月，說不定能在府上待到年後呢。」

和星驚詫：「我的好姐姐，難道你沒見過這位宋公子？不知道他是何模樣？」

「我只聽說與小秦將軍很像，昨夜瞥了幾眼，那滿身滿臉都是血，也沒看清……讓郡主如此在意，難不成竟有五六分相似？」

「五六分？」

「七八分？」和宛震驚，「我的天爺，總不至於九分相似吧？」

和星笑：「姐姐誒，人就在裡面未醒，你去瞧一眼再來問吧。」

和宛滿是驚疑，悄然去了臥房，很快又匆匆退了出來。

「我的佛祖菩薩老天！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我若在路上見到，恐怕會以為見了鬼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初次見到這位宋公子，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和星感嘆，「這下你知道為何郡主整夜不眠不休地親自照顧他了吧？」

和宛沉默半晌，眼眶漸漸紅了。

「……咱們郡主心裡太苦了，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哪怕是鬼都好。就是希望這位宋公子好好的，若他再有什麼事，只怕郡主真要受不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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