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遠的電話在這時打來,楚萱點接聽拿到耳朵邊,走去了陽台上。
王清遠問她到家了嗎,楚萱看著江中夜景,秋風吹在她因為撒謊而有點發燙的臉上:「到了。」
王清遠一貫貼心:「那抓緊去洗個澡散散味道,都醃入味了。」
楚萱拉著發梢放在鼻尖前嗅嗅,味道確實還有,「嗯,這就去。你身上味道散了嗎?」他說過他住醫院旁邊,那應該早就到家洗漱好了。
王清遠在那頭聲音含笑:「散了,又是一條乾淨好漢。」
兩人除了這種寒暄似乎也沒別的話講,這句話後,一時都有點沉默。
王清遠遲疑了下,又說:「其實……你可以嘗試著進入一段新的關係,伴侶的陪伴有助於你發泄情緒,對你康復也有用。」
他以這個半專業不專業的話為切入點,為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做鋪墊,但楚萱在聽到話後第一反應是:「那關係結束時呢?就會雪上加霜吧?」
王清遠被她問得短暫一默。
他不知道以她的聰慧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暗示,但她還真是冷靜、理智,且充滿悲觀。
他對此有不同的想法:「不是每段關係都以結束告終吧,有些可以持續很久,比如……一輩子。」
楚萱被涼風吹著,頭腦無比清醒:「這種東西需要耗費心力的,一旦開始了,走向也不可控,誰也不能保證是什麼結局。行至半道者,放棄者居多。」
她說得實在悲觀,悲觀到像在拒絕他,王清遠說:「所以你因此就選擇徹底避免開始嗎?可是這就和因噎廢食一樣了。」
只要不是在那種情緒怪圈裡,楚萱對自己的認知清醒得嚇人:「不是,我沒選擇不選擇,我沒興趣。」
王清遠這下徹底沉默。
楚萱又說了句:「我原本以為你懂這種感受的。」
她不是責怪他明明懂得還鼓勵她,只是在這一刻有點疑惑,或者說是一點點失落。
王清遠是醫生,對於傾聽她這件事來說應該只是個他的工作,這麼多來,她信任他,自己的事情也朝他說得多了,她沒想過要將醫生和朋友之間的界限模糊哪怕一點點。
可要怪就怪她實在敏感。
在王清遠同她私下吃了這頓飯後,她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這一點不對勁本來被她壓著,她不想過度解讀出什麼,但沒想到王清遠隨後就鼓勵她進入一段新關係。
這種新進入的、一輩子的關係,除了戀人,又還能是什麼呢?
她沒法再裝出毫無知覺,畢竟以前王清遠對她說的觀點是截然相反的,說她可以儘量有社交,但若消耗能太多、牽扯情緒過多的關係的話,就謹慎為之就好。
一反常態的事情從來讓她畏懼,所以她不能讓王清遠繼續說下去。
陸淮在室內看向陽台,看她一邊打電話,手指一邊無意識地揪著橄欖樹的葉子,講了會後,又生氣了一樣,一下連枝帶葉地扯斷了一枝枝椏。
電話里,王清遠靜了半天后,並沒就此被楚萱說服,他認真問她:「那楚萱,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了嗎?」
楚萱被他問住。
她也不知道。
王清遠接著又不疾不徐地剖析她說:「你因為害怕傷害、害怕結局不如意而徹底拒絕開始,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些本就是你可以承受的?」
「你清楚明白,你現在已經恢復了很多。你也曾有過你心裡所想的那個正常的人生,為什麼不能是,你重新回到那個可以嘗試的狀態而已?要把這件事想得如洪水猛獸那樣呢?」
「你為自己設置了強大的、虛幻的假想敵。」
楚萱手裡揪東西的動作一頓,有些震驚於王清遠的這通道理。
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事,王清遠也沒想過什麼話都一步說到位,他溫和地說:「你不認同也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哪天你的想法有了改變,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
「你冷不冷?」
陸淮的聲音驀地傳來,打斷了她的話。
楚萱聞聲看,陸淮手裡拿了個毯子出現在門邊。楚萱沉默著搖了下頭表示不冷,但陸淮徑直將毯子披到了她肩上,「打完早點進去。」
他說完話沒走,就站在一旁等她完事的樣子。
楚萱因為他忽來的聲音和行為而有些慌亂,對王清遠說了句「好的,那晚安了」,匆匆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她直直看著陸淮問:「你幹嘛?」
她態度並不和善,大有一種被人打擾到的責怪意味,而楚萱也確實是這樣想。
他莫名其妙地在她耳邊說話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是她跟楚洋打電話時,這次是王清遠,下一次呢?
她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她並不喜歡他人隨意踏入來干涉。
她下結論說:「你是故意的。」展示他的一種存在感,讓她身邊的人都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
陸淮看著她沉默了一會,並沒否認自己的行為,語調平穩地說:「你說得對。」
他這樣大大方方地承認,楚萱眼眸都瞠大了一些,她轉身朝他,與他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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