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確認?」
「什麼?」
「本王問你,如何確定這情報是真的,還是周和故意放給你的?」
陳安愣住了。
「如今蜀州尚不安穩,襄州戰亂仍未停止,此時即便要收復澮州,他周和也不至於蠢到立個天子給人當活靶子。」秦祉輕聲道,「陳安,你不合適。」
「那誰合適?」陳安忽然嗤笑,雙手撐著木案,跪立在秦祉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殿下,那誰合適呢?陳徽?還是陳歲呢?」
「何必如此冠冕堂皇,殿下無非是利用我,又騙了我。」他往前湊近幾分,微微眯起眸,「讓我來猜猜,是不是還打算…殺了我?」
他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嘲諷與輕柔,最終化為一聲嘆息,他直起身,慢慢打理著略顯凌亂的衣襟,說:「晉赭王殿下,五世三公的周氏,還有我那位不近人情的好堂兄,以及洛書教教主......」
「大費周章做此局只為將我從那個位置上趕下來,也算看得起我。」
他嘴角漾開一抹笑,須臾,笑聲變的癲狂,他止不住抖著肩膀,墨發自臉龐滑落,遮住大半面容,唯獨一雙眼睛雪亮銳利。
「我等著你,殿下。」
「我等你來殺我。」
「此事要做就儘快,免得耽誤婚事。」不過半天時日,周和便換了身服飾,袖口衣襟上的纏枝蓮花紋以金絲勾勒,繁複矜貴。
秦祉瞥他一眼,悠哉的喝了口茶:「證據在你那裡,你同誰說過,統共不過寥寥幾人,無論陳氏家主認不認,你只管拿著錯兒去談,談一個雙方皆滿意的結果不就得了?」
「你說的容易。」周和冷哼,「那我找你調停的目的呢?」
秦祉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個狐疑的神色:「嗯?自然是主持公道啊。」
「好歹你我之間關係不好人盡皆知,也免得別人誤會你周氏為奪蜀州公然對陳氏下手。」
周和看著這人,忽然道:「陳安既能t將那消息傳給你,便已是為你所用,你又如何棄他不顧?」
秦祉古怪的看他一眼,良久落下一句話便起身離去,又一次氣得周和險些沒掀桌追出來打。
她語氣輕飄飄道:「……要不還是算了,找個機會和周令議和吧你。」
同年末,細作一案在秦祉的調停下終於落下帷幕,陳氏為保其名聲與利益,親自拱手將族子陳安推了出來。
十一月底,蜀州落雪。
院外紛紛揚揚,漫天細雪隨風飄進內廊,紙門大開,屋內爐火燒的旺盛,朔風呼嘯,又融化成一點水跡。
陳安坐於木案前,衣冠端正,面容沉靜,面對眼前陳氏侍從遞來的三樣東西,只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叫晉赭王來。」
侍從蹙眉道:「公子,陳氏家主有令......」
「叫晉赭王來!」陳安驟然提高聲音,嚇得侍從連忙跪地,「請您不要再為難屬下了,家主有令讓您即刻自裁,殿下、殿下那邊屬下沒有辦法......」
侍從手中案上擺著的正是白綾、毒藥、匕首,這就是陳氏給出的答案,他陳安成了棄子。
陳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晉赭王在哪?」
「晉赭王殿下她、她......」侍從閉了閉眼,咬牙道,「家主為平息此事,下了宴貼,於域陵城外設宴,包括殿下在內,此次受邀參加婚宴之人皆在名單之中。」
「……她去了。」
侍從勉強頷首,頭都不敢離開地面一寸:「是,殿下她…赴宴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木案前的人輕嗤一聲:「果然夠狠,真不愧是晉赭王啊……」
陳安嘴角帶著一抹笑意,苦澀,不甘,或是無力,此時都不甚重要,他起身將毒酒握在手中,行至妝奩前,為自己重新描眉。
鏡中那鮮活的五官逐漸模糊,「啪」一聲,瓷瓶掉落在地,滾出去很遠、很遠……
……
野外已經覆了薄薄一層雪景,各自帷幔搭了起來,食案上擺著蜀州冬釀,珠光食器內置冰沙酥油,上淋果汁,玫紅花葉點綴期間,與雪色相稱。
雖是深秋入冬,可帷幔內熏爐驅散嚴寒,狐裘熱酒,溫暖如春。
「閣主,陳氏別院回信,陳安已服毒自盡。」崔頡妙掀開帷幔,幾步行至秦祉身側,欺身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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