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捕頭的聲音越來越近,他頓時側身一靠,緊緊貼在里牆。
「小陳姑娘啊,剛剛可看到什麼行蹤古怪的人往這邊來了?」袁捕頭氣喘吁吁,比著手勢,「男的,年輕人,個子挺高的,還有……還有什麼啊,說啊!你們剛剛話不是還多得很嗎?」
他厲聲問身後的人。
後面跟著許多穿紅戴綠的人,看起來都是從對岸的風月場所里跑出來的,當然,還有一些幫工、客人等等。
「雖然只是隱約看到了些眉目,但憑我的經驗,絕對是清新俊逸,翩翩少年,品貌非凡啊!」一個穿著極為富貴的中年女人揮手比劃,「也不知道是不是樓里的人,真別說,年輕就是好!」
「你說這些能有什麼用!?」袁捕頭暴怒,「竟然白日宣淫!」
然後隊伍里更還有湊熱鬧的人,看見木牌GG,順手買了杯珍珠奶茶。
「……」看著他們雞飛狗跳的模樣,陳馥野猶豫片刻,甚至還忍不住把眼神向後瞥。
「啊,沒、沒看到……?」
她的語調說得很微妙,以及很顯然不自然的表情,其實很容易被識別出來是謊言。
不過站店鋪前面的人們完全沒有察覺。
「嘿,這可奇了怪了。」袁捕頭說,「剛剛明明還看見往這邊跑的。」
「說不定會什麼縮骨神功呢。」陳馥野回答。
「哈哈,小陳姑娘可真幽默。」袁捕頭很程式化地笑了兩聲,伸手向後一招,「走!繼續找!」
於是他們毫不猶豫地繼續往街後面走了。
吵鬧遠去。
等看到那群人趕到了下一條街,陳馥野終於轉過身,抱臂,面色不善地垂眸看向單膝跪在櫃檯後面的人。
「……」
眼神交匯。
那人短促地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摘下大帽,單手撐地,悶聲說謝謝。
「好了,這下全完了。」道完謝,他自言自語。
「全完了?」陳馥野問。
他神色沉鬱,喃喃道:「我的人格,我的尊嚴,我的職業生涯,全完了。」
陳馥野:「……哦……。」
「所以你哪位?」
那人看起來相仿年紀,勒著網巾,幾縷烏髮狼狽垂下。
聞言,他別過臉:「你真的想知道嗎?」
陳馥野很無語:「不是,明明是你跟鑽火圈一樣跳到別人鋪子裡來了,我當然得知道你是誰啊?」
他面露難色:「我……」
陳馥野關上窗子,蹲下在他身前,壓下眉頭,威脅般說道:「你如果說謊的話,我能聽出來。」
他往後縮了縮。
其實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因為根據袁捕頭透露的信息來看,眼前這個如同受到重創,蔫了吧唧的人很可能真的是反賊。
但最大的問題是,自己就是反賊。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反賊,是反賊頭頭。
所以現在這算個什麼情況?總不能把他供出來,扭送去官府,賊喊捉賊吧?
這不亂了套了嗎。
亂套不說,萬一因此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確認完身
份後,如果他真是反賊,那就直接當做沒見過他。
誰也別耽誤誰。
「我叫褚淮舟。」他說,「從攬雲聲樓來。」
聽到攬雲聲樓這個熟悉的名字,陳馥野並不是很意外:「果然,所以金陵日報上說的那個可疑人士,就是你了?」
然而,褚淮舟毫不猶豫,當即搖頭:「不。」
陳馥野蹙眉:「什麼意思?」
「情況有點兒複雜。」他一臉嚴肅,「他們以為他們要抓的人是我,但實際上並不是我,而與此同時,出於某種原因,我又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要抓的人不是我——所以情急之下,我就只能逃跑了。」
陳馥野:「完全沒聽懂。所以你到底是誰?」
「……」
聞言,褚淮舟的瞳孔突然放空,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接著,像是放棄了某種虛無的尊嚴,他輕輕閉目:
「我只是……一個從那奢靡而罪惡的魔窟里,逃出來的人而已。」?
聽到這裡,陳馥野真的很想刨根問底一句「小哥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但是轉念一想,可能人家從事這種風月場所的職業也不容易,自有苦衷,還是別揭人家傷疤了吧。
他身上披著的那件藏青直裰正在不斷散發出刺鼻的香粉。上面沾了不少胭脂漬,花瓣,感覺是經歷極為豐富的一件衣服,讓人很難不注意。
陳馥野把手放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你這衣服掉香水裡面了?」
「這個啊。」褚淮舟說,「是偽裝,我不想被他們看見隱藏在下面的東西。」
陳馥野徹底石化了:「……」
不是,這個人到底在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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